A区位于墓园最深处的山坡上,这里的墓碑大多古老斑驳,雕刻着模糊不清的文字和图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空气比外面更加冰冷,那股混合着腐朽和怨念的气息也愈发浓郁。
江凌雪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发出持续的蜂鸣,屏幕上的光点死死锁定在山坡顶端一座孤零零的、格外高大的青石墓碑前。那墓碑保存相对完好,但周围的泥土有松动的痕迹,仿佛不久前被人翻动过。
“就是那里了。”江凌雪低声道,她示意大家停下,从包里拿出几张开过光的柳叶,递给林诗语,“用这个擦一下眼皮,能暂时增强对灵体的视觉。”
林诗语依言照做,再次睁开眼时,她差点惊叫出声——只见那座青石墓碑前,并非空无一物!一个模糊的、穿着类似清朝长袍马褂的透明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它的身形凝实程度远超之前感应到的意念,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和不祥的青黑色光晕。
这就是墓鬼的本体!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靠近,那墓鬼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雾气,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充满审视、警惕和怒意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生人……止步……”冰冷的意念再次直接传入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乃……私域……惊扰者……重责不饶!”
江景辞上前一步,与那墓鬼无形的“目光”对视,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穿透灵体的执念:“我等无意冒犯。但近日墓园不宁,守夜人受惊,可是与你有关?”
墓鬼的雾气剧烈翻腾了一下,意念中充满了被质问的愤怒:“大胆!区区凡人,也敢质询于吾?那更夫屡次夜半喧哗,窥探私密,略施惩戒,已是仁慈!尔等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吾引尔等入土,长伴左右!”
它的话语带着古老的腔调和浓重的威胁,同时,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脚下的泥土似乎都变得松软粘稠,仿佛随时会陷下去。
江凌雪知道不能硬来,这种守护执念极强的墓鬼,一旦被激怒,后果不堪设想。她放缓语气,试图沟通:“我们并非敌人。听闻此地或有变动,可是因此让你感到不安?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变动?”墓鬼的意念陡然变得尖锐而激动,“休得胡言!吾之宅邸,千秋万代,岂容妄动!时辰未到……时辰未到……谁也不能动我的房子!谁也不能!”它反复念叨着“时辰”和“房子”,执念深重,几乎陷入了癫狂。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江凌雪身后、又害怕又好奇的林诗语,听着那墓鬼充满孤独和固执的话语,尤其是那句“谁也不能动我的房子”,联想到自己偶尔对失去熟悉环境的恐惧,同情心不禁泛滥起来。她觉得这墓鬼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只是一个想守住自己“家”的可怜“人”。
那墓鬼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诗语情绪的变化和精神的松懈。它那没有五官的“脸”转向林诗语,意念陡然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反而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温和”与“哀伤”:
“……小姑娘……你心善……可知吾在此沉睡数百载,早已习惯此间清冷……唯一挂念,便是这安身之所……如今竟有宵小之徒,欲毁吾宅邸,令吾魂魄无依……何其残忍……”
这充满“委屈”和“无助”的意念,如同最细腻的蛛网,轻易地穿透了林诗语本就薄弱的心理防线。她看着那模糊的身影,觉得它无比可怜,忍不住小声对江凌雪说:“凌雪……它好像……真的很可怜啊……我们能不能帮帮它,不要让人拆它的‘房子’?”
江凌雪脸色一变:“诗语!别被它蛊惑!它在利用你的同情心!”
然而已经晚了!那墓鬼见林诗语上钩,意念瞬间变得更加“凄楚”:“……多谢姑娘体谅……若姑娘真心相助……可否近前一步……吾有一物,乃宅邸地契……烦请姑娘代为保管……以免被奸人所夺……”
一个散发着微弱青光的、如同旧式房契的虚幻光影,在墓鬼身前缓缓凝聚。
“别过去!那是陷阱!”江景辞厉声喝道,同时伸手想去拉林诗语。
但林诗语仿佛被迷了心窍,完全沉浸在帮助“可怜亡灵”的自我感动中,竟然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了一步,伸手想去接那虚幻的“地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青光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温和”的墓鬼骤然露出狰狞面目!周身的青黑色雾气暴涨,化作无数只冰冷的、由怨念构成的黑手,猛地缠向林诗语的手腕和脚踝!那虚幻的“地契”也变成了一张扭曲的、散发着浓郁墓土腥气的鬼脸,张开大口咬向林诗语!
“啊——!”林诗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带着强烈腐朽气息的力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诗语!”江凌雪目眦欲裂,手中早已扣住的“破邪符”瞬间激发,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那墓鬼!
江景辞速度更快,在那黑手缠上林诗语的瞬间,他已如闪电般掠至,并指如剑,凌厉无匹的剑气并非斩向墓鬼本体(那会波及林诗语),而是精准地斩断了连接林诗语与墓鬼的怨念黑手!
黑手断裂,化作青烟消散。林诗语失去支撑,倒入及时赶到的江凌雪怀中,已然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手腕脚踝处留下了几道清晰的青黑色指印,散发着阴寒之气。
那墓鬼发出一声计谋得逞的、充满恶意的尖啸,身形骤然虚化,融入身后的青石墓碑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充满嘲讽和威胁的意念在空气中回荡:
“……妄图干涉者……便是此等下场!此女魂魄已染吾之印记……若再敢前来……必取其性命,以儆效尤!”
江景辞看着昏迷的林诗语和她身上的伤痕,一向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实质般的怒火。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恐怖,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江凌雪抱着好友,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冰冷的体温,心沉到了谷底。她抬起头,看向那座沉默的青石墓碑,眼神前所未有地锐利。
“哥,我们必须尽快解决它!诗语等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