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那不祥的预感,很快以一种超乎他想象的最坏方式变成了残酷的现实。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从浅眠中惊醒。电话那头,林诗语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仿佛正被无形的恶鬼扼住咽喉:“哥……救救我……有东西……在吃我……在梦里……它不让我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活该……”
林煜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连伞都来不及拿,冒着倾盆大雨发疯般驱车赶到那栋阴暗的公寓。用力推开那扇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房门,一股阴冷、潮湿、带着甜腻腐败气息的怪风扑面而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林诗语蜷缩在房间中央那张单薄的床垫上,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嘴唇干裂,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发黑。她浑身被冷汗浸透,单薄的睡衣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整个人像是在经历某种看不见的、惨无人道的酷刑,无意识地挥舞着手臂,踢蹬着双腿,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不堪的、充满了自我诅咒的呓语:“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存在……放过我……不……是我罪有应得……”
林煜扑到床边,试图唤醒她,手指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如坠冰窖。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生命体征微弱到极致。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靠近她口鼻时,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甜腻腥腐的气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身体内部,从灵魂层面开始腐烂、变质。
从这一刻起,林诗语彻底陷入了深度的、无法唤醒的昏迷。她不再对外界的任何刺激产生反应,只是偶尔会因为极度的梦魇而全身剧烈抽搐、痉挛,发出如同被困小兽般的、令人心碎的呜咽。她的身体机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衰退,依靠营养液维持的生命指标持续下滑,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请来的医生们束手无策,各种精密的仪器检查也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最终几位专家会诊后,只能带着困惑与惋惜,给出一个模糊而沉重的诊断——“极重度心因性衰竭”,暗示她的“求生本能”可能已经彻底瓦解。
林煜拒绝接受这个判决。他像是疯了一样,开始不眠不休地翻阅所有他能找到的、涉及超自然领域的古籍、残卷和网络上的边缘资料。他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终于,在一本纸张泛黄脆化、字迹潦草的《幽冥异闻录》残本中,他找到了一段关于“食唾鬼”的记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食唾鬼,非魂非魄,无固定形质,乃世间生灵抑郁、自弃、怨毒之念日久凝聚所生之秽物。其性阴寒,专寻心志崩溃、自憎自厌者依附。初时,诱其沉湎痛苦回忆,放大其负面心念,食其‘心唾’(即自我否定、绝望哀怨之思绪)以壮自身。若宿主执迷不悟,自弃之念根深蒂固,此秽物便渐与宿主心神交融,侵蚀其灵台,直至二者界限模糊,宿主之意识即为鬼之意识,鬼之存在即为宿主之存在。至此境地,秽与心合,外力难分,若强行驱之,则如剜心剔骨,宿主魂魄亦将随之溃散,神仙难救……”
“宿主之意识即为鬼之意识,鬼之存在即为宿主之存在……外力难分……魂魄溃散……” 林煜反复咀嚼着这几行触目惊心的字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他终于明白了!妹妹根本不是普通的抑郁症或者心理问题,而是被一个以她自身痛苦和绝望为食粮的、名为“食唾鬼”的恐怖存在寄生了!并且,最可怕的是,这个怪物已经快要和她的灵魂完全融合了!它正在利用她对江景辞那些话语的刻骨铭心的执念,以及她内心深处无法化解的自我否定,将她拖入一个永恒的、自我毁灭的噩梦循环!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滔天巨浪,将林煜彻底淹没。他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用尽残存的力气,拨通了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联系的号码——江凌雪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