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那强制性的吻,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刻下的不是情欲,而是所有权的宣告。自那之后,云棠感觉到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密不透风的监视。白夜看向她的眼神,少了些许探究的兴味,多了几分审视所有物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他恢复了“深度认知映射”实验,但目的已然不同。他不再试图清除那些属于“过去”的情感信号,而是像梳理代码一样,精准地定位、标记它们,然后,尝试用他自己构建的、平和空洞的“白夜数据流”去覆盖、去包裹、去重新定义那些炽热的记忆碎片。
他要做的,不是删除,是篡改。是要在她的意识深处,将“雷恩”与“危险”、“痛苦”、“需规避”的标签强行关联;而将“白夜”与“安全”、“必需”、“唯一归属”的概念焊接在一起。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清除更加煎熬。它扭曲记忆本身的质地,带来一种认知错乱的恶心感。云棠常常在实验后感到剧烈的头痛和精神恍惚,仿佛自己的大脑在被无形的手蛮横地揉捏、重塑。
然而,在这极致的压迫下,某种东西也在她死寂的心湖深处,加速沉淀、凝聚。
又一次“生命原液”的采集日。
白夜像往常一样,准备着那套冰冷的器具。当他将收集器贴合上去时,敏锐地察觉到云棠身体的僵硬程度远超以往。那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极致的紧绷,仿佛在积蓄着什么。
随后,温热的液体涌出。但这一次,白夜拿着水晶瓶的手微微一顿。
那液体不再是纯粹的、散发着柔和生命气息的乳白色,其边缘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泽?而且,那股原本浓郁独特的甜腥气息里,似乎也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金属与消毒水混合的冷冽?
他立刻终止了采集,将样本送入分析仪。
结果很快出来。活性因子浓度不仅没有恢复,反而跌至历史最低点!更令人震惊的是,样本中检测出了微量的、属于镇静类药物的代谢残留,以及一种无法立刻解析的、带着负面情绪信息素的未知化合物!
“样本受到污染。成分异常。存在未知拮抗物质。”分析仪冰冷的电子音汇报着。
白夜盯着屏幕上那异常的数据图谱,灰色的瞳孔骤然缩紧。这不是自然波动,这是……人为的干扰?!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躺在采集椅上、脸色苍白却紧闭双唇的云棠。
是她?她怎么可能做到?在他的绝对监控下,她如何能改变自身产出的样本成分?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脑海——难道她在有意识地……操控自己的身体反应?甚至,反向利用了他注入她体内的那些用于“稳定”和“净化”的药物?
白夜大步走到云棠面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灰色眼眸里,第一次翻涌起清晰的、名为“震怒”的波澜。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云棠缓缓睁开眼。这一次,她的眼底没有了懵懂,没有了惊惶,也没有了麻木。那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淬了寒冰的清醒。
她没有挣扎,只是迎着他震怒的目光,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弧度。
“博士,”她的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字字清晰,“你的‘容器’……好像出故障了。”
她看着他眼中骤变的情绪,继续用那气若游丝却锥心刺骨的声音说道:
“或者,不是故障。”
“是‘容器’本身……产生了你数据库里没有记录过的……‘变量’。”
白夜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被他视为所有物的存在。她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客体,她变成了一个会反抗、甚至会利用他制定的规则反过来攻击他的、危险的“变量”!
他猛地松开手,看着云棠无力地跌回椅子上,手腕上已然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很好。”白夜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白色西装,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翻涌的怒意和更加浓厚的、被激起的征服欲。
“看来,我对你的评估需要彻底更新了,编号739。”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他的“价值”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故障需要排查,变量需要控制。”他转身,走向控制台,背影挺拔而冷漠,“我会找到方法,让你这不该存在的‘意识’,重新变得……听话。”
云棠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咳嗽着,唇边那抹嘲讽的弧度却并未消失。
听话?
或许吧。
但在那之前,她会让他明白,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容器,在被逼到绝境时,也能让自以为是的掌控者,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这场囚徒与看守的博弈,因她这孤注一掷的反击,进入了全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白夜的绝对所有权,第一次遇到了来自“所有物”本身的、冰冷而坚定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