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的拍摄接近尾声,剧组的氛围却愈发凝重。顾临深对最后几场戏的要求达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连一个眼神的转换都要反复琢磨。云棠作为距离他最近的人,首当其冲地承受着这份高压带来的低气压。
这日清晨,云棠像往常一样,在顾临深抵达前整理休息室。当她擦拭书桌时,发现上面摊开着一份新的剧本扉页,上面用醒目的红色墨水手写添加了几行字。那字迹凌厉张扬,属于顾临深。
新增场次:第78A场
场景:男主私人别墅 - 卧室
人物:顾琛(顾临深 饰),林晚(?)
梗概:顾琛将林晚禁锢于怀中,于镜前细数其罪,以吻封缄。
云棠的手指猛地一颤,抹布掉落在光滑的桌面上。林晚?这是剧中一个只存在于男主角回忆里、早已死去的白月光的名字,根本没有实际出场戏份!这新增的场次,这暧昧到极致的梗概,还有那个刺眼的问号……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凭空出现的“林晚”,指的就是她!顾临深要加戏,一场与“她”的亲密戏!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顾临深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气质冷峻,目光扫过桌面,落在云棠苍白的脸上和那块掉落的抹布上。
“看到了?”他语气平淡,走到桌边,拿起那份剧本,仿佛在讨论天气般自然,“我觉得剧本这里情绪铺垫不够,需要一场更具冲击力的戏来升华。”
他将剧本转向云棠,指尖点在那个问号上。
“这个角色,我觉得……”他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带着钩子,锁住她惊慌的眼睛,“你来演,最合适。”
“不……”云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我不会演戏……我不行……”
“不会?”顾临深逼近一步,将她困在书桌与他之间,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这些天晚上的‘辅导’,都白费了?”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因恐惧而微微起伏的锁骨,动作缓慢而充满威胁。
“还是说,你更喜欢……用真实的方式,来体验这场戏?”
云棠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用剧本,用他作为影帝和投资人的绝对权力,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角色,一个囚笼。她要么在镜头前,按照他的剧本“演”出来;要么,就在这现实的休息室里,被迫“体验”更不堪的版本。
没有拒绝的选项。
抗议是无效的。导演和制片方对顾临深的要求几乎是无条件满足,更何况他提出的“艺术考量”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临时场务被影帝“钦点”出演重要加戏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剧组内部蔓延,引来无数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
云棠被强行推入了不属于她的轨道。造型师为她换上符合“白月光”形象的素雅连衣裙,化妆师在她脸上精心描绘,试图打造出那种脆弱易碎的美感。整个过程,云棠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
拍摄地点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极尽奢华的“别墅卧室”内。灯光柔和,营造出暧昧的氛围。顾临深已经换好了戏服,一身深色丝质睡袍,领口微敞,坐在复古的丝绒沙发里,姿态慵懒,眼神却如同蛰伏的猎豹。
导演简单讲了下戏,重点都在顾临深身上,对于云棠,只要求她“尽量放松,跟着顾老师的节奏走”。
“Action!”
打板声落下,云棠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按照要求,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打扮得精致却眼神空洞的自己。
顾临深从沙发上起身,缓步走到她身后。他的靠近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即使知道这是在演戏,云棠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绷紧。
剧本里,他应该从身后抱住她,然后念台词。
但顾临深没有。
他停在极近的距离,近得他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冷冽香气将她完全包裹。他没有立刻触碰她,而是透过镜子,与镜中惊慌失措的她对视。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冰冷的审视,而是翻滚着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迷恋,有痛楚,有愤怒,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云棠分不清这是顾临深的演技,还是……他真实情绪的流露。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质问,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云棠心上,“……要离开我?”
这不是原剧本的台词!
云棠愣住了,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句!
然而,顾临深已经伸出了手,不是按照剧本从腰间环抱,而是直接抬起手,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侧过头,与他对视!
他的指尖用力,带来细微的痛感。他的眼神在近距离下,更是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侵略性。
“看着我!”他命令道,声音压抑着风暴,“告诉我!”
云棠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台词,所有的表演技巧,在顾临深这完全脱离剧本、充满即兴与真实压迫的表演面前,彻底失效。她只能凭借本能,惊恐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恐惧,她的无助,她的挣扎,在镜头下无所遁形。
顾临深似乎满意于她最真实的反应。他猛地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是剧本里描写的“以吻封缄”的温柔或绝望,而是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粗暴的入侵。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缠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固定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依旧用力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有丝毫退缩的可能。
云棠的瞳孔骤然收缩,挣扎起来,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唇齿间是他霸道的气息,带着一丝烟草的苦涩和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标记。屈辱的泪水瞬间涌上眼眶。
“cut!”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好!太好了!临深,这段即兴发挥绝了!情绪非常到位!云棠……呃,林晚的恐惧反应也很真实!保留,这条一定要保留!”
顾临深缓缓松开她,指腹甚至带着一丝意犹未尽,擦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他看着泪眼朦胧、惊魂未定的她,眼底那疯狂的占有欲缓缓褪去,重新变回深不见底的平静。
“还行。”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仿佛刚才那个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人不是他。
云棠瘫软在地,助理连忙上前扶住她。周围的工作人员目光复杂,有惊叹于顾临深演技的,也有同情云棠遭遇的。
只有云棠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无关演技。
那是顾临深借着戏码,进行的又一次,赤裸裸的宣示和占有。
她不仅是戏里的林晚,更是他掌中,无法挣脱的提线木偶。
“林晚”的戏份,在云棠的精神几近崩溃中,终于拍完了最后一镜。随着导演一声“杀青”,剧组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暗涌》正式拍摄完毕。
顾临深被众人簇拥着,接受着祝贺。他依旧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影帝,从容,矜贵,仿佛片场那个失控的掠夺者从未存在过。
云棠独自缩在角落,换回了自己那身灰扑扑的场务服,试图抹去刚才那段不堪的记忆。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粗暴的触感和气息,身体因为恐惧和屈辱而微微发抖。
庆祝的香槟开启,泡沫四溢。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临时工。
然而,一杯冒着气泡的香槟,却递到了她的面前。
云棠抬起头,顾临深不知何时摆脱了人群,站在她面前。他换回了常服,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顺手递给一个工作人员一杯酒。
“杀青快乐。”他说,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棠没有接,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顾临深也不在意,将酒杯放在一旁的器材箱上。他俯下身,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痕。
“戏拍完了,”他低声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掌控,“但我们的‘对手戏’……”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依旧泛红的唇瓣,带来一阵战栗。
“……才刚刚开始。”
直起身,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永远是戏里的林晚,而我,是唯一的顾琛。戏里戏外,你都无处可逃。
说完,他转身融入喧闹的人群,留下云棠一个人,在杀青的狂欢中,感受着比拍摄时更加彻骨的寒意。
戏已落幕,囚笼犹在。
她这个被迫登台的演员,似乎永远……无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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