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悬剑崖顶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浸润在冰冷湿润的云雾之中。每向上一步,周遭的灵气便浓郁一分,那凛冽的剑意也清晰一分,如同细密的针,无声地刺探着来者的修为与心志。
云棠体内那点微末的灵力,在这等环境下,几乎凝滞。她走得异常艰难,额角渗出细汗,呼吸也变得急促。周身那属于墨渊的剑气印记,在此地非但没有成为保护,反而像是受到了本源的召唤,隐隐发烫,让她与这片天地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无法割裂的联系。
终于,踏过最后一级石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没有想象中的琼楼玉宇,仙草奇葩。崖顶平坦开阔,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形制古朴、通体由不知名黑色玉石砌成的殿宇,沉默地伫立在翻涌的云海之间。殿宇上方,天空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近乎透明的蓝,阳光毫无遮蔽地洒落,却奇异地不带多少暖意,只有一种亘古的、彻骨的寒。
这里便是墨渊的清修之地——悬剑殿。
殿前空无一人,唯有风声呼啸。
云棠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靠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殿门,也不敢随意走动。她像是一个误入神域的凡人,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自身的渺小与不安。
【检测到环境灵气浓度极高,蕴含锐金法则碎片,建议宿主缓慢适应,避免灵力运转。】
【目标人物‘墨渊’位于正前方殿宇内,状态:未知。】
系统的提示让她更加紧张。她攥紧了手中那柄普通的竹扫帚,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属于“杂役弟子”身份的凭证。
就在云棠踌躇不前时,一道冰冷的意念直接传入她的脑海,毫无情绪波动,如同法则的宣告:
“殿外石坪,每日清扫三次。辰时、午时、酉时。”
“不得踏入殿门半步。”
“不得遗漏任何尘埃。”
“不得发出任何杂音。”
是墨渊的声音,却又不像。这意念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只是纯粹的命令,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云棠连忙低下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殿门方向,怯生生地应道:“是,弟子遵命。”
她不敢有丝毫异议,立刻开始执行这第一条命令——清扫石坪。
这石坪宽阔无比,由同样的黑色玉石铺就,光洁如镜,几乎能映出人影。上面……其实并无多少需要清扫的“尘埃”。在如此浓郁的灵气和凛冽剑意笼罩下,普通的尘土根本无法存留。
但云棠依旧扫得极其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她将竹扫帚挥动得极轻、极慢,生怕那细微的“沙沙”声,会触怒殿内那位存在。
她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扫地,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而恐怖的仪式。每一次挥动扫帚,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压抑中缓慢流逝。
虽然墨渊未曾现身,但云棠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地落在她身上。
那不是寻常的注视,更像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探查。它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扫过她因紧张而沁出细汗的鼻尖,停留在她因费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最终,缠绕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这目光带着冰冷的重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它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成色,探究一件谜题的答案。
云棠不敢抬头,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甚至不敢让呼吸声太大。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扫帚上,努力扮演好一个“无知无觉”、“安守本分”的清扫工具。
然而,在她一次弯腰,去拂拭一块根本不存在的微尘时,衣领因动作稍稍敞开了一线。
刹那间,那道一直平静审视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实质的剑锋,瞬间锁定在她微微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细腻的锁骨肌肤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云棠浑身一僵,动作停滞,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锁骨那片肌肤上反复流连,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以及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沉的灼热。那感觉,比昨夜他指尖的触碰,更加令人心悸。
他到底在看什么?
【警告!检测到高维存在(墨渊)精神波动异常!关注度急剧提升!关联指向:宿主生理特征(肌肤)。】
系统的警告让她更加恐惧。她慌忙直起身,下意识地用手拢紧了衣领,将那一片肌肤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几乎在她完成这个动作的同时,那道变得锐利而灼热的目光,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但云棠知道,不是错觉。
墨渊对她……似乎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针对她身体本身的……兴趣。
这个认知,让她如坠冰窟,比置身这云巅绝顶的寒意,更加刺骨。
第一次的崖顶清扫,就在这种无声的压抑与突如其来的惊悚中,艰难地结束了。
当酉时的钟声从遥远的山下隐约传来时,云棠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沿着来路快步下山。
直到踏上那条熟悉的山径,周身那冰冷的剑意威压稍稍减弱,她才敢停下来,扶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地喘息,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悬剑崖顶,那并非仙缘,那是一座用无形规则和冰冷目光构筑的、华丽的囚笼。
而囚笼的主人,正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逐步收紧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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