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指尖轻叩着檀木桌面,那节奏像某种暗号,在静谧的会议室里敲出无形的涟漪。苏晚晴端坐在他对面,旗袍领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脖颈处那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苏家内斗时,她替父亲挡下的玻璃碎片留下的印记。
“我需要你的情报网。”林辰将一份文件推过桌面,纸页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作为交换,我会替你拔掉苏家内部那三根刺。”他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本该戴着婚戒的位置,此刻只空荡荡地泛着冷光。
苏晚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文件。她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钢笔,笔帽上刻着的“晴”字已被磨得发亮。钢笔尖悬在合同末页的签名栏上方,忽然又移向附件里的饮食禁忌表——那是林辰的私人医生前日刚送来的,里面详细列着他对花生、芒果和某些海鲜的严重过敏反应。
“这里。”她用钢笔尾端轻点纸面,声音像浸了冰的刀锋,“你漏了荞麦。”
林辰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份禁忌表是他让助理准备的,而助理并不知道,他每周三中午都会去城西那家日式料理店吃荞麦面——因为那里是他母亲生前最后工作的地方。
“你调查我?”他的语气里带着危险的低哑。
苏晚晴终于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字迹清瘦却有力,像她本人一样。“不,”她将文件推回给他,“我只是比你的助理更注意细节。”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是今早试射新式手枪时留下的,“就像你注意不到,我每次见你前都会重新涂一遍口红——因为你知道我讨厌唇膏沾在杯沿的样子。”
林辰的指尖在文件边缘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上周在苏家老宅,她站在二楼露台上看他离开,旗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展开的旗。那时他以为她只是在摆架子,现在才明白,那是在等他回头。
“为什么选我?”他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苏家内部争斗激烈,她本可以找更安全的盟友。
苏晚晴站起身,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带走:“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我父亲派来的杀手枪口下,还会先问我‘疼不疼’的人。”
林辰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那个雨夜,她浑身是血地倒在他车前,手里还攥着从苏家偷出来的机密文件。他把她抱上车时,她第一句话不是求救,而是说:“别弄脏你的西装。”
“从今天起,”苏晚晴转过身,旗袍上的暗纹在灯光下流转如水,“我们不再是单纯的敌人或朋友。”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是战略伙伴。”
林辰握住那只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有细微的汗意。他忽然想起某位作家说过的话:“最危险的联盟,往往始于最冰冷的交易。”而现在,他似乎触摸到了那层冰下面涌动的暗流。
“合作愉快。”他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苏晚晴轻轻抽回手,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盒,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药盒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荞麦过敏发作时,吃两粒。”
林辰看着那个药盒,忽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时露出的虎牙,尖锐而危险,像某种小型猛兽的獠牙。
“看来,”他说,“我们的合作,会比我想象的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