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娘将老墨给她的地图烙印在脑海中,每一个标记都如同烧红的铁块般清晰,但此刻,她只是分拣区的一个矿奴。
分拣区的工作本不算繁重,白瑜来矿区巡查时,恰好撞见马三娘鞭打矿奴,当场夺过鞭子反抽在马三娘脸上。那道血痕现在还横贯她左颊,像条丑陋的蜈蚣。
马三娘就把满腔怨毒都发泄在了柳月娘身上。那双三角眼像是长在了柳月娘背上,无论她做什么,总能挑出毛病来。有时是分拣速度太慢,有时是矿石摆放不够整齐,甚至连呼吸声重了些都要挨上一鞭子。
鞭子撕裂空气的脆响炸开在她脚边,飞溅的碎石擦过她裸露的脚踝,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红痕。
贱蹄子!眼珠子往哪瞟呢?马三娘这个满脸横肉的监工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粗壮的手指狠狠掐住她下巴,自打白大人来过,你骨头倒是越来越轻了?
柳月娘被迫仰头,对上马三娘那双绿豆眼里闪烁的恶毒。
怎么?哑巴了?马三娘猛地收紧手指,指甲陷进皮肉,以为有人撑腰就能偷懒?今日配额差一筐,全组都别想吃饭!
柳月娘垂下眼帘,藏住眸中寒光。
奴婢知错。她哑着嗓子告罪,手指暗中加快了寻找特殊矿石的速度。当马三娘转身去别处巡视时,她就迅速将选中的带有特殊符号黑曜石藏进裤腿内侧缝制的暗袋里。
休息一刻钟!
人群如潮水般退向休息区。柳月娘接过那块硬得像石头般的面包,小口啃着,干涩的碎屑刮得喉咙生疼。
不远处,马三娘正对着几个监工比划:白大人抽我那鞭子,迟早要这贱婢十倍偿还...
哨声再次响起时,柳月娘故意踉跄了一下,踢翻脚边的矿石筐。
作死的贱货!马三娘果然第一个冲来。
混乱中,柳月娘迅速将那块有特殊符号的黑曜石,让它滚落到废料堆里。
马三娘狠狠踹在她小腿上,胫骨传来的脆响,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废物!今晚的配给减半!马三娘揪着她头发往矿石堆里按。
柳月娘闷哼着蜷缩起身子,疼痛却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她必须尽快找到通往禁区隧道的方法。
傍晚收工时,柳月娘排在队伍末尾。经过废料堆时,她假装摔倒,迅速摸回了那块特殊符号黑曜石,好应付白瑜交给她的任务。
洞穴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汗臭,柳月娘拖着疲惫的身躯挪到角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
所有人出来!突击检查!
柳月娘迅速将石头塞进嘴里含住,跟着其他矿奴跌跌撞撞地跑到空地上。守卫们举着火把,挨个搜查每个人。
听说有人私藏特殊矿石!一个矿奴小声嘀咕。
柳月娘绷紧身体,舌根下的石头像块烧红的炭。当守卫粗暴地翻检她的破衣服时,她故意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些许血丝。
晦气!守卫嫌恶地推开她,下一个!
回到洞穴后,柳月娘吐出石头,发现上面已经沾了血——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但这次危机给了她一个危险的灵感。
如果能让自己看起来病入膏肓,或许能借医治之名靠近禁区。
矿区唯一的药庐就在禁区隧道附近。但矿奴除非受伤重病,否则没资格去药庐。
接下来的四天,柳月娘开始实施她的计划。她故意减少进食,让自己迅速消瘦;晚上用湿草垫盖在身上诱发高烧;白天工作时偷偷吸入矿石粉尘刺激肺部,她成功把自己折腾得形销骨立,咳嗽时喷出的血沫吓得连马三娘都不敢近前。
到第五天早晨,她的伪装已经完美——眼窝深陷、双颊凹陷、皮肤上布满不正常的红疹,咳嗽时带着骇人的血丝。
七组这个快不行了。马三娘嫌弃地用木棍戳了戳瘫倒在地的柳月娘,扔去药庐还是直接扔尸坑?
年长些的监工皱眉看了看:还有气,送去药庐吧。
当浓烈的药草味钻入鼻腔时,柳月娘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她被扔在药庐草席上,听着马三娘在外边叮嘱:这贱婢要是断了气,赶紧扔尸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