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看在眼里。金铁山起初只是抱着“拿工钱干活”的心思,但看着金凡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年纪却如此拼命,那份麻木渐渐消融。他不再只是埋头干活,开始主动向金凡请教药草种植的细节,甚至开始帮着协调人手。
一次暴雨冲垮了刚垒好的田埂,金凡二话不说,第一个跳进泥泞的洪水里用身体堵缺口,金铁山愣了一下,随即大吼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跟凡小子一起上!”那一刻,麻木彻底褪去,一种久违的、同舟共济的激情和发自内心的尊重,在他眼中燃起。
年轻一辈的变化更为显着。金虎等几个小伙子,最初或许只为工钱,但在金凡身先士卒的感召和毫无保留的教导下,他们成了最积极的追随者。金凡不仅教他们种地,休息时还讲些外面的见闻、做人的道理。
年轻人眼中的轻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亲近、信赖和一种想要变得像他一样有本事的热切。他们开始真心实意地喊他“凡哥”,围着他问东问西。
信任的果实。
三个月后,坡地上绿意盎然,药草长势喜人。当第一批药材顺利售出,沉甸甸的铜钱按照事先约定的方案,公平地分发到每一个参与的族人手中时,整个家族沸腾了。这不是施舍,而是他们用汗水和信任换来的实实在在的收获。
宗祠里,香火缭绕。族老金守仁颤巍巍地拉住金凡的手,浑浊的老泪终于落下。那最初的希冀,此刻已化为全然的信任与托付,他用力拍着金凡的手背,哽咽道:“好…好啊!金家有望了!孩子,这担子,你挑得起!我们都信你!”周围的长者们纷纷点头,眼中是卸下重负般的欣慰和毫无保留的信赖。
金铁山捧着自己分得的那份钱,沉默良久,走到金凡面前,深深一揖:“凡侄儿,以前叔眼拙心窄,对不住了!以后族里的事,你只管吩咐,叔这条命都交给你!”他身后的中年一辈,再无麻木,只有心悦诚服的尊重和重建家园的干劲。
年轻人们更是欢呼雀跃,金虎等人簇拥着金凡,兴奋地喊着:“凡哥,下一步咱们干啥?你说,我们都跟你干!”曾经的陌生与怀疑,早已被由衷的敬佩和追随的热情所取代。
金凡站在宗祠中央,看着族人眼中那截然不同的光芒——长者的信任如磐石般坚定,中年的尊重如砥柱般可靠,年轻人的热忱如火焰般蓬勃——心中百感交集。归乡时那沉甸甸的压力并未消失,却已转化成了更为坚实的力量。
他明白,赢得信任不是靠言语,更不是靠血脉的天然联系,而是靠每一步踏在泥土里的脚印,靠每一次迎着困难绝不退缩的肩膀,靠将心比心、以行证言的担当。这信任来之不易,如春雨般珍贵,也必将成为他带领这个家族,走向真正复兴的基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张焕发新生的面孔,朗声道:“路还长,我们一起走!”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充满希望的应和。
果然,不久便遇到了小冲突。
族中空地,几个留守的刺头正围着一个外来滋事的小头目,吵嚷不休。那外来的喽啰仗着几分蛮力,推搡着一位年长的族人,嘴里不干不净,唾沫横飞。
留守的刺头金彪是个莽汉,早已面红耳赤,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硬拼,眼看一场混战难以避免,周围族人面露忧色,却无人敢真正上前。
“够了。”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让嘈杂的场面一滞。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金凡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边缘,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身姿却如崖边青松,挺拔而沉稳。
“哪里来的小崽子,也敢管爷爷的事?”那外来喽啰瞥见金凡年轻,又面生,只当是寻常族人,嗤笑一声,竟随手抓起旁边石墩上切肉用的短刀,带着风声就朝金凡面门掷来!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惊呼声尚未出口,变故已生。
金凡身形未动,只在短刀飞至眼前尺许时,右手才闪电般探出。没有眼花缭乱的格挡,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仅仅是食指与中指并拢,如拈花般轻轻一拂,那带着恶风、势大力沉的短刀轨迹骤然偏移,“夺”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入他脚旁半尺远的硬土中,刀柄犹自嗡嗡震颤!
这一手举重若轻,快如鬼魅,已让所有人瞳孔骤缩。
那喽啰显然没料到,一愣之后恼羞成怒,低吼一声,钵大的拳头裹着劲风,直捣金凡心口,显然是个练家子,拳势沉猛。
金凡终于动了。
他左脚极其细微地向外侧滑开半步,身形如风中弱柳,轻巧地让过拳锋。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金凡右手如游鱼般欺近,五指并拢如鸟喙,在对方肋下某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一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呃啊!”
那气势汹汹的喽啰,拳势未尽,整个人却如遭雷击,闷哼一声,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壮硕的身躯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向地上瘫去。金凡左手随意一搭他肩膀,看似只是扶了一下,实则暗劲微吐,顺势一带,那喽啰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倒在地,脸颊贴着冰冷的泥土,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金凡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弯腰,从旁边的木桌上随意拿起一根族人吃饭用的普通竹筷。他踱步到那喽啰身前,俯视着他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滚。”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中那根脆弱的竹筷,如一道碧绿的电光,擦着喽啰的耳廓,“嗤”地一声,深深没入他脸侧的泥地里,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筷子尾部,犹在微微颤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
死寂!
整个空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干净利落到极致的一幕震慑住了。族人们脸上的忧色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嘴巴微张,眼睛瞪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归来的年轻人。
金彪脸上的怒红早已褪尽,只剩下惨白和一丝后怕。他刚才还打算硬拼,可金凡那轻描淡写的一拂、一点、一按、一掷……每一招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快、准、狠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优雅。那不是蛮力,是真正掌控一切的强大!
那位被推搡的老族人,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好…好身手…这…这是凡小子?”
“他…他什么时候……”有人低声问,声音带着颤抖。
“刚才那一下,你看清了吗?我好像只看到他手动了动……”
“那筷子…那可是硬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