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滤水器的成功，如同在绝望的深井中投下了一缕微光，驱散了盘踞在心头最大的阴霾之一。连续两天，林凡和王浩的工作重心都围绕着它展开。他们轮流上天台，用能找到的一切容器收集那带着微弱腐蚀气味的雨水，然后耐心地过滤、煮沸、储存。
看着一个个塑料桶和盆罐里逐渐蓄满清澈的生命之源，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取代了之前对干渴的恐惧。王浩甚至兴奋地表示，以后可以奢侈地每天擦个身子了。林凡虽然没他那么乐观，但紧绷的神经也确实放松了些许。至少，他们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然而，林凡很清楚，被动收集依赖于天气，效率低下且不稳定。如果想要更可靠的水源，或者未来扩大生产，必须改进设备。而改进，需要更多的材料，更专业的工具，甚至可能需要的，是另一张更高级的蓝图。
这一切，都离不开系统点数。
“浩子，我们的点数快见底了。”傍晚——或者说，根据体内生物钟判断应该是傍晚的时刻——林凡清点完他们的“资产”后说道。兑换滤水器蓝图和活性炭几乎耗光了之前猎杀畸变体所得的积蓄，虽然之后又零敲碎打地通过系统回收功能处理掉一些搜刮来的无用奢侈品（一块锈蚀的名牌手表、几个皮质已然发霉的包包），但收获寥寥，只是杯水车车薪。
“还得干老本行。”王浩擦拭着手中的消防斧，斧刃上已经留下了好几处崩口和暗红色的血痂，“这楼里，应该还有‘存货’吧？”他所谓的存货，自然是指那些被困在房间里的畸变体。
林凡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天花板：“同层和楼下两层相对安全的区域我们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目标得往上走。而且，天台我们虽然上去过几次，但只是为了收集雨水，入口附近相对空旷，没有深入检查。顶层住户的门，我们一扇都还没敲过。”
他回忆起上次在天台收集雨水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顶层某户人家的窗户有些异样，但当时注意力全在收集水上，没有细究。现在想来，那扇窗户的玻璃……似乎从内部被什么东西大面积地涂抹过，呈现出一种污浊的暗褐色。
“顶层？好啊！”王浩跃跃欲试，“说不定能有大收获！”他现在对于猎杀畸变体、获取那种名为“灵能晶核”的小东西极为热衷，毕竟那意味着更多的点数，以及更强的力量。
“不要大意。”林凡给他泼了盆冷水，“越高层，灾变时可能被困在家里的人越多，变异后的密度可能越大。而且，顶层通往天台的门往往是锁闭或堵塞的，这意味着那里的畸变体无处可去，只能在楼道和房间里徘徊，攻击性可能更强。”
他站起身，开始检查装备。复合弓弦绷紧，弩箭箭簇寒光闪闪。王浩也收敛了兴奋，认真检查自己的斧头和用厚书本及胶带自制的简易臂盾。
两人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再次踏入昏暗、充斥着淡淡腐臭味的楼梯间。相比于楼下，通往顶层的楼梯似乎更加安静，但这种安静反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凝滞感。手电光柱扫过台阶，可以看到更多灰尘堆积，仿佛很久没有人迹——或者说，没有活人迹。
他们一步步向上，动作轻缓，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林凡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来自上方的任何细微响动。
快到顶层楼梯口时，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混合着某种湿漉漉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的声音，从上方楼道里传了下来。
林凡立刻举起拳头，示意停止。两人屏住呼吸，紧贴墙壁。
手电光小心翼翼地向上探去。
只见顶层楼道里，一个身影正在漫无目的地徘徊。它曾经是个人类女性，身上还穿着沾满污秽的居家睡衣，但它的脖子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脑袋耷拉着，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指尖滴落着暗黄色的粘液。它的移动方式极其怪异，像是关节都被打散了又重新拼接起来，每一步都摇摇晃晃，那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最让人注意的是，它的腹部异常臃肿，睡衣被撑得几乎撕裂，表面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蠕动的质感，仿佛里面塞满了某种……活物。
王浩喉咙滚动了一下，感到一阵恶心。林凡的眼神却更加凝重。这种形态的畸变体，他前世似乎听说过，往往意味着更麻烦的特性。
“小心点，”林凡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东西可能有点特别。我主攻，你策应，尽量不要让它近身，尤其是它肚子里那些东西。”
王浩用力点头。
林凡深吸一口气，举起了复合弓。箭尖瞄准了那畸变体耷拉着的头颅。
“咻！”
弓弦轻响，箭矢破空而出！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命中的刹那，那畸变体仿佛感应到了危险，耷拉着的脑袋猛地一抬！
“噗！”
箭矢没有射中头颅，而是狠狠扎进了它臃肿的腹部！
“嗬——！！！”
一声尖锐得不像人声的嘶吼从它喉咙里爆发出来！被射中的腹部猛地剧烈蠕动，紧接着，“噗嗤”一声，箭矢创口处猛然破裂，一大股粘稠的、黄绿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溅射在墙壁和地面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微腐蚀声！
与此同时，数个拳头大小、半透明、如同巨大蛞蝓般的生物从破口处蠕动着挤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尖牙的圆形口器，一落地就本能地朝着林凡和王浩的方向快速蠕动而来，留下粘稠的湿痕！
“我操！什么鬼东西！”王浩头皮发麻，失声惊叫。
“别让那些小东西靠近！”林凡厉声喝道，毫不犹豫地再次搭箭，这一次目标明确，直接射向那母体因痛苦而扬起的头颅！
“噗嗤！”
箭矢精准地从眼窝贯入！母体的嘶吼戛然而止，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但那些被喷涌出来的小型蠕虫生物已经快速逼近！速度竟出乎意料地快！
王浩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上前一步，挥动消防斧，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只！
“啪叽！”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蠕虫生物直接被砸得爆裂开来，黄绿色的粘液飞溅。王浩的斧头和臂盾上立刻沾满了粘液，同样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好在臂盾书本厚实，暂时未被蚀穿。
林凡也放下弓，抽出战术直刀，身形灵活地移动，避开蠕虫扑击的同时，刀光一闪，精准地将另一只蠕虫从中剖开！
这些小型生物似乎除了喷吐带微弱腐蚀性的粘液和撕咬外，并没有太强的防御力，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楼道里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腐烂和强酸的恶臭。
“呕……”王浩看着斧头上和地上那一滩滩恶心的东西，忍不住干呕起来，“凡哥……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
“大概是某种变异寄生体。”林凡用刀尖拨弄了一下母体的尸体，眉头紧锁，“看来畸变体的种类和危险程度，比我们之前遇到的要复杂得多。以后要更加小心。”他蹲下身，熟练地用刀剖开母体的头颅，挑出了一颗比之前获得的稍大一些、光泽也更浓郁的灵能晶核。
【叮！获得灵能晶核（完整）*1，可兑换点数：80。】
系统的提示音让林凡的心情稍好了一些。高风险，高回报。
清理掉这个意外的麻烦后，两人更加警惕地开始检查顶层楼道。除了刚才那只寄生体，楼道里暂时没有其他威胁。两扇紧闭的防盗门后面一片死寂，敲击试探也无人应答，不知是空置，还是里面的东西懒得理会门外的不速之客。
他们没有贸然破门，现在的目标是天台。
通往天台的那扇厚重的铁门果然如林凡所料，被从里面锁死了，门把手上还挂着一根老式的插销，门后似乎还堆砌着重物，显然灾变时有人试图封锁这里寻求安全。
“看来得费点劲了。”王浩活动了一下肩膀。
“尽量小声。”林凡示意他动手。
王浩放下斧头，拿出之前搜刮到的一根钢钎，插入门缝，开始用力撬动。林凡则在旁戒备。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格外刺耳。好在顶层似乎真的没有其他畸变体了，并没有引来新的麻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门后的堵塞物似乎被撬开了。王浩用力一推。
“哐当！”
沉重的铁门终于被推开一道可供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铁锈和尘埃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门外，是毫无遮挡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凡率先侧身钻了出去，王浩紧随其后。
天台空旷而杂乱，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太阳能热水器的残破支架以及几个早已干枯的花盆。地面湿漉漉的，积着不久前下的雨水。远处，城市庞大的轮廓在永夜的微光下若隐若现，如同无数头巨兽沉默的尸骸。
两人谨慎地检查了天台入口附近，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走，去那边看看。”林凡指着天台的边缘。他需要确认一下周边环境，特别是那个他计划中的下一个目标——社区小超市的情况。
他们猫着腰，借助天台上的杂物堆作为掩蔽，快速移动到了面向街道的天台边缘附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视野豁然开朗。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林凡，也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和窒息般的压迫感。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大地。曾经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扭曲废弃的车辆残骸，如同玩具般被随意抛掷、堆积，很多车辆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某种暗色的苔藓状物质。路灯大多折断倒塌，玻璃碎片和杂物铺满了路面。高楼大厦的窗户大多漆黑一片，如同无数空洞的眼窝，少数几扇破碎的窗户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生命的迹象。人类文明的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这片永恒的黑暗所侵蚀、覆盖、同化。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渺小感攫住了王浩，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靠近了林凡一些。
林凡的目光则更加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远近的街道和建筑。他在评估风险，寻找路径，记忆地形。
他的目光首先锁定了他们的目标——那个位于街道斜对面大约五十米处的社区小超市。超市的招牌歪斜着，玻璃大门已经彻底碎裂，门口散落着货架和商品，里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超市旁边的一条小巷口，似乎有几具模糊不清的尸骸，也不知是人类的还是畸变体的。距离稍远，细节难以辨认，但那种不祥的黑暗让他本能地感到警惕。
就在他仔细观察超市周边环境时，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极远处，大概隔了几条街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光芒非常微弱，暗红色，一闪即逝，像是有人点燃了什么，又迅速熄灭。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
有人？！
他立刻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个方向，同时压低声音：“浩子，一点钟方向，隔两条街，刚才好像有光！”
王浩闻言，立刻紧张地顺着方向望去。
两人如同雕塑般凝神注视了足足两三分钟。
就在林凡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眼花时——
又一朵微弱的、摇曳的火光在那个区域的某个低矮建筑（可能是一家临街店铺）的窗户后面亮了起来！这次持续了稍长一点时间，大概三四秒，然后再次熄灭！
绝对不是自然现象！那是人为控制的火光！很可能是火柴或者打火机！
“看……看到了！”王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紧张，“凡哥！有人！还有别的活人！”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发现其他幸存者，在末世中并不总是值得欢呼的好事。
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更多细节。借着那短暂火光提供的微弱照明，他依稀看到那扇窗户后面，似乎有不止一个人影在晃动！
紧接着，更让他心头一沉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那火光的指引，或许是巧合，在更远一些的、靠近那片区域的一条主干道上，突然出现了另一种移动的光源！
那不是摇曳的火光，而是……两道并行的、微弱但稳定的昏黄光柱！
是车灯！虽然光线昏暗，仿佛电力不足，但那绝对是改装过的车辆行驶时开启的车灯！
那辆车似乎正在那条主干道上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行驶着，它的行驶方向……恰好经过了刚才出现火光的那片区域附近！
突然！
“砰！砰！”
两声清脆的、在死寂城市中显得格外刺耳的声响远远传来！像是……枪声？！（距离太远，声音模糊，无法百分百确定）
紧接着，刚才出现火光的那扇窗户猛地爆开一大片玻璃碎裂的闪光！隐约似乎还夹杂着一声极其微弱的、被距离拉长后几乎听不见的惨叫！
那辆行驶中的车辆似乎停顿了一下，车灯晃动，然后猛地加速，引擎的轰鸣声隐约可闻，很快便拐过街角，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楼宇废墟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而远处那片区域，再次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死寂，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火光、人影、枪声（？）都只是一场幻觉。
天台之上，寒风呼啸而过。
林凡和王浩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脸上那抹震惊和后怕。
刚才那转瞬即逝的一幕，信息量巨大，却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凡……凡哥……”王浩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刚才那是……他们……他们开枪了？对着有人的地方？”
林凡的脸色在永夜的微光下显得异常阴沉。他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片重归死寂的黑暗区域。
“恐怕是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看来，在这座死城里，能要人命的，不止是畸变体。”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并非期待的盟友。而那辆能够行驶的车辆，则意味着存在一个可能拥有更强武力、更具组织性的团体。他们是敌是友？目的为何？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又意味着什么？
未知的危险，已悄然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