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全力以赴
“幽影”指挥中心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杂音，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平稳的心跳。
主屏幕上，代表特征区域的蓝色海域被放大到极致，如同一个充满未知的深蓝瞳孔，凝视着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之前捕获的“幽灵信号”的轨迹已被高亮标注，像一个微不足道却无法忽视的坐标原点，悬浮在这片深邃之上。
凌风站在控制台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支撑在冰冷的台面上。
他的目光如同两扇雷达扫描区，反复扫描着特征区域的每一个像素，试图从那片看似寻常的海洋中，榨取出隐藏的秘密。
连日的高度专注让他太阳穴微微鼓胀，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仿佛猎手终于闻到了猎物巢穴边缘的气息。
“‘公爵’，综合特征区域扫描结果。”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锋利的刀片划破了寂静。
“公爵”伊万·彼得洛维奇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展示一件精心雕琢的作品。
他面前的多个屏幕同时亮起，呈现出不同光谱和探测模式下的特征区域。
“指挥官，我们调动了所有可用资源，对特征区域进行了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多维度扫描。”
“公爵”的声音带着技术专家展示成果时的自豪与谨慎，“首先，是‘巡天’无人机与商业卫星的高分辨率光学及红外影像。”
主屏幕的一角显示出经过增强处理的卫星图片。海面蔚蓝，偶尔有白色的浪花和稀疏的云影。
乍看之下，毫无异常。
“注意这里”“公爵”放大了图片边缘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海域，“在特定太阳角度和偏振光过滤下，我们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海面纹理异常——面积巨大，边缘规则性超过百分之八十五，像是一个……被巧妙伪装过的巨大平面结构在水下的投影。其尺寸，远超任何已知的民用海洋平台或船只。”
凌风眼神一凝。
一个隐藏在水下的巨大结构？
“第二，海底地形与声学扫描。”
“公爵”切换画面，显示出复杂的海底等高线图和声呐反射数据。“这个区域的海底地形极为特殊，是一个巨大的海中山脊的侧翼，天然形成了多个声学阴影区和不规则的复杂构造。非常适合隐藏大型人造物，躲避常规的声呐探测。而且，我们监测到该区域存在持续性的、低强度的宽频背景噪音，能量来源不明，但排除了已知的自然地质活动。”
一个天然的声学迷宫里，藏着不明的人造噪音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公爵”的声音带着一丝压低的兴奋，调出了电磁频谱监测图，“我们捕捉到了三次与‘幽灵信号’特征高度吻合、但能量级更低的‘次级脉冲’！它们出现在不同的时间点，但源方向经过修正后，都指向海底地形图中这个最复杂的声学阴影区中心！”
他将三次次级脉冲的源点坐标叠加在海底地形图上。三个点，并非完全重合，但分布在一个相对集中的核心区域内，如同众星拱月般，指向那片最深邃、最隐蔽的海底阴影。
“结合维克托的能源消耗模型，”
“公爵”继续道，调出一份热力学分析报告，“我们对这片核心区域进行了超精度红外扫描。发现其海底基底存在一个持续的、微弱但稳定的高温异常点，热辐射模式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海底热泉或火山活动，更像是……某种大型设备的废热排放。”
水下巨型结构投影、异常声学背景噪音、指向集中的幽灵信号次级脉冲、无法解释的稳定废热排放……一条条看似孤立、甚至有些脆弱的线索，在此刻被无形的逻辑丝线串联起来，逐渐编织成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一个隐藏在北冰洋寒冷海水之下，坐落在天然声学迷宫深处，拥有巨大规模、持续能源消耗和高度隐蔽通讯能力的……
海底基地。
“堡垒……”
维克托声音干涩地吐出这两个字，苍老的脸上混合着发现真相的激动与对未知的深深忌惮，“它真的存在……就在那里。”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逐渐清晰的、远超常规想象的发现所震撼。
这可不是一栋房子那么简单，这样的建筑，没个五年八年是不用想的。
显然，马卡洛夫的筹划经历了很长时间。
这不再是陆地上的一个秘密仓库或岛屿基地，而是一个隐藏在数千米深蓝之下的、真正的钢铁堡垒。
凌风缓缓直起身，目光从屏幕上的那个被标记出的核心区域移开，扫过在场每一位成员凝重而坚定的面孔。
“确认目标存在。初步定位完成。”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堡垒’，位于北大西洋这个区域，坐标范围已缩小至半径五海里内的海底复杂构造区。”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信息被彻底消化。
“通知所有作战单位，‘利刃’、‘鹰眼’、‘暗流’，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后勤与技术部门，开始制定针对深海极端环境下的突击与支援预案。”
“是！”
“联系普莱斯上尉，同步情报。我们需要 141 提供一切可能的远程策应与情报支援。”
“终于要动弹起来了！”
“‘公爵’，维克托，我需要关于‘堡垒’内部结构、防御体系、能源核心以及可能存在的薄弱点的所有推测模型。调动一切计算资源，进行模拟推演。”
“全力以赴！”
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整个“幽影”组织，如同一台沉寂许久但始终保持着炽热内芯的战争引擎，开始发出低沉的、即将启动的轰鸣。
凌风最后看了一眼主屏幕上那片深邃的蓝色和那个被标记出来的死亡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