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深渊猎杀
“幽灵号”如同一头真正的海洋幽灵，在北大西洋千米以下的漆黑深海中无声滑行。
除了引擎最低限度的维持运转声和偶尔来自船体对抗巨大水压的细微呻吟，整艘潜艇陷入了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
指挥中心内，只有仪表盘上各色指示灯幽绿、暗红的光芒，映照在尼古莱、凌风、普莱斯等人凝重的脸上。
巨大的主动声呐屏幕上，一片空茫的墨绿背景中，一个微小的、规律闪烁的光点，代表着目标——“海狼号”货轮，正位于他们上方约五百米的海面，处于漂浮状态。
“‘海狼号’已在该坐标停滞超过六小时。”
尼古莱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头顶的目标，“声呐特征分析确认，附近没有其他大型船只，也没有检测到主动声呐脉冲。他们很自信，或者……在等待什么。”
凌风透过潜望镜（处于非升起状态的电子界面），看着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经过增强处理的实时画面。
昏暗的光线下，“海狼号”那锈迹斑斑的船体在涌浪中微微起伏，像一头打盹的、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困兽。
甲板上看不到什么人影，几个货舱口紧闭着。
“渗透组，最后一次装备检查。”凌风的声音通过潜艇内部通讯系统，传达到后部舱室。
在那里，气氛同样凝重。
凌风将亲自带领渗透组、肥皂、幽灵以及“幽影”的卡特和另外一名擅长水下作战的队员，已经穿戴好了全套的深水潜水装备。
厚重的干式潜水服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后是沉重的水下推进器和水肺系统，面部是全覆盖式潜水镜，连接到挂在胸前的循环呼吸器，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气泡的产生。
他们正在做最后的相互检查，确认每一个阀门、每一处密封、每一件武器都处于最佳状态。
mp5Sd微声冲锋枪、加装防水套件的手枪、潜水刀、特种炸药……
每一件装备都闪烁着冰冷的光。
“推进器正常。”
“呼吸循环正常。”
“武器系统正常。”
“通讯链路正常。”
简洁的确认声在狭小的准备舱内回荡。
普莱斯拍了拍凌风的肩膀，没有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维克托教授站在角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数据存储盘，里面是他整理的所有关于可能找到的证据类型的推测。
“公爵”则坐镇情报室，他的任务是全程监控电磁环境，并在渗透组需要时，提供远程信息支援。
“时机到了。”
尼古莱看着声呐屏幕和外部传感器数据，“海面风速适中，涌浪能提供良好掩护，月光被云层遮蔽。‘幽灵号’将上浮至五十米深度，在‘海狼号’船体阴影区释放你们。记住，你们只有四个小时。无论是否得手，必须在黎明前返回接应点。”
凌风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循环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种奇异的镇静感。
他透过潜水镜，看向自己的队员。肥皂眼神锐利，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幽灵一如既往的沉默，但调整装备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卡特神色沉稳，检查着携带的破门工具；另一名队员则默默清点着备用弹匣。
“行动代号：‘深渊猎杀’。”
凌风的声音透过面罩内的通讯器，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员耳中，“目标：潜入‘海狼号’，搜寻谢菲尔德背叛及‘第二太阳’计划的直接证据。如遇抵抗，无声清除。我们的存在，必须如同真正的幽灵。”
“明白！”
“上浮至五十米！保持静默！”尼古莱下达指令。
“幽灵号”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上浮，所有的非必要设备都被关闭或调至最低功耗，整艘潜艇如同一个巨大的、小心翼翼上升的气泡。
凌风能感觉到水压的细微变化，耳膜传来轻微的压迫感。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挂在腰间的hK417短管步枪（为此次任务特别改装，加装消音器和水下射击适配装置），确认保险处于安全状态。
“抵达预定深度。释放舱注水准备。”尼古莱的声音再次传来。
准备舱底部的特殊隔离舱门缓缓打开，冰冷的海水汹涌而入，迅速淹没了队员们的脚踝、膝盖、腰际……最终，整个舱室被海水充满，压力与外部平衡。幽绿的水下指示灯提供了仅有的照明。
“渗透组，出发！”
凌风打了个手势，率先推动水下推进器，灵活地滑出隔离舱，融入外面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之中。肥皂、幽灵、卡特等人紧随其后。
一进入开阔水域，深海的巨大压力和无边的黑暗便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水温刺骨，即使隔着顶级潜水服，也能感受到那足以冻僵骨髓的寒意。能见度极低，只有推进器前方灯柱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可以看到悬浮的微生物如同雪片般飞舞。
耳边只剩下自己通过循环呼吸器产生的、被放大后的沉重呼吸声，以及推进器电机低沉的嗡鸣。
凌风调整方向，带领小队如同五条阴影中的鲨鱼，悄无声息地向着上方那巨大的、遮蔽了微弱天光的“海狼号”船体底部靠近。
船底附着厚厚的海洋生物，随着水流轻轻摆动，如同怪异的毛发。
他们沿着船体侧面缓缓上浮，避开可能存在的声呐或水下监控设备。
目标位置是船尾区域，靠近螺旋桨的一个检修出入口，这是“公爵”通过分析船只结构图找到的最可能的薄弱点。
靠近目标区域时，凌风打出停止手势，小队悬停在水中。他示意幽灵上前。
幽灵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游到那个覆盖着藤壶和铁锈的圆形舱盖前，从工具包里掏出微型水下切割器和磁吸式监听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头顶就是敌人的巢穴，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幽灵的动作精准而迅速。他先是贴上监听器，仔细倾听了片刻，对着凌风摇了摇头——里面没有动静。
随后，他启动切割器，幽蓝色的电弧在水中短暂闪烁，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开始小心翼翼地切割舱盖边缘的锁具。
凌风和其他队员分散在周围，警惕地注视着上下左右的黑暗水域，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指向任何出现的威胁。
几分钟后，幽灵打出“完成”的手势。
他轻轻一推，被切割开的舱盖向内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一股带着铁锈和沉闷空气味道的水流涌出。
凌风第一个侧身钻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充满海水的狭窄过渡舱。
他迅速关闭了身后的外部舱盖，然后启动过渡舱的排水泵。低沉的马达声响起，水位开始缓慢下降。
当海水排空，内部气压平衡后，凌风示意肥皂打开内侧舱门。
“咔哒”一声轻响，舱门被推开一条缝隙。肥皂小心地探出头观察——外面是一条昏暗、潮湿、布满管道的下层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柴油、汗水和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和模糊的说话声。
凌风打了个手势，渗透组五人如同水滴般悄无声息地滑出过渡舱，融入“海狼号”这头钢铁巨兽的内部。
深渊猎杀，正式开始。
他们踏入了背叛者巢穴的心脏地带，黑暗的走廊深处，隐藏着真相，也潜伏着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