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左翼丘陵的掩体后，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黄土里，指节泛白。风裹着硝烟和血腥气扑在脸上，呛得人喉咙发紧，可我连眨眼都不敢，死死盯着平原中央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是王大力副军团长。
他像一头受伤的雄狮，拖着断了的左臂，胸口和腹部的鲜血把玄黑军装染得通红，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色的血印。可他依旧死死攥着那柄卷了口的鬼头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那是我见过最锋利的刀，劈过清将的铁甲，斩过英军的脑袋，如今却要陪着它的主人，走向生命的尽头。
“砰！砰！砰！”敌军的枪声密集响起，像冰雹砸在铁皮上。我看见副军团长踉跄了一下，几颗子弹钻进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黄土。他猛地抬起头，朝着敌军中军高阜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狰狞又洒脱的笑容，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那双总是布满血丝的眼睛，到死都圆睁着，死死盯着李隼所在的方向。
“副军团长！”我嘶吼着想要冲出去，却被身旁的老赵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还在流血，脸色惨白如纸，却用尽全力压住我：“狗蛋！别冲动！你出去就是送死！”
我挣开他的手，后背的伤口被扯得生疼，那是昨天巷战留下的刀伤，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股狂暴的怒火在胸腔里冲撞，几乎要把我烧得炸开。我看着副军团长的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中，看着他那柄心爱的鬼头刀掉在一旁，被敌军的马蹄反复碾压，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混着脸上的尘土和汗水，淌成一道道泥痕。
副军团长是个粗人，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发起火来能把桌子掀了，可他对我们这些小兵却好得没话说。上次我在华阴城炸火药库负了伤，他亲自把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还把自己的干粮分给我，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有种！以后跟着老子打仗，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他还说，等北伐成功了，要带我回黑风寨看看，看看那里的山，那里的水，看看当年他们兄弟几个起家的地方。
可现在，他死了。死在了李隼那个混蛋的炮火下，死在了这片陌生的关中平原上。
“为副军团长报仇！”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阵前传来，是军团长王九波。我抬头望去，只见他拔出了腰间的西洋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极致的悲痛和愤怒。
“凤羽”机枪手们率先响应，他们红着眼，猛地转动摇柄。六根枪管同时喷吐火舌，“哒哒哒哒哒”的枪声如惊雷裂空，黄铜子弹带着复仇的怒火，织成密不透风的弹幕，朝着敌军左翼疯狂倾泻。原本还在顽抗的私军士兵，在这般狂暴的火力下如同麦秸般被成片扫倒，战壕里瞬间堆满了尸体，鲜血顺着壕沟流淌，汇成一道道暗红的溪流。
一名机枪手的枪管被打得通红，灼热的气息炙烤着脸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嘶吼着：“为副军团长报仇！”直到机枪卡壳，他才猛地将滚烫的枪管抱起，朝着冲上来的敌军狠狠砸去，自己也跟着扑了上去，用牙齿咬，用拳头砸，直到被敌军的刺刀刺穿胸膛。
重炮营的炮火也变得愈发狂暴。十二门“虎啸”120毫米榴弹炮与二十门75毫米线膛炮，不再瞄准特定目标，而是对着敌军阵地展开地毯式覆盖射击。榴弹在空中炸开，烈焰与浓烟冲天而起，将成片的帐篷与工事掀飞；实心弹如同流星，砸在地上掀起数米高的土浪，将躲闪不及的敌军士兵埋入黄土。
我抓起身边的“龙吟”步枪，检查了一下弹药，还剩三发子弹，一枚“龙爆”手榴弹。老赵递给我一把缴获的军刀，沉声道：“狗蛋，跟着我，冲下去！为副军团长报仇！”
我点点头，握紧了步枪和军刀，跟着老赵冲出了掩体。阵前的第一师士兵们早已红了眼，他们像一群下山的猛虎，朝着敌军中军发起了冲锋。“龙吟”步枪的枪声此起彼伏，刺刀寒光闪烁，每一个士兵都在用尽全力厮杀，他们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和尘土，眼中却燃烧着不灭的怒火。
我跟着队伍向前冲，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身边不断有弟兄倒下。一名士兵被敌军的子弹击中了腿，他拖着伤腿，依旧向前爬行，抓住一名敌军的脚踝，用刺刀狠狠捅进了对方的小腿；另一名士兵子弹打光了，就举起枪托砸向敌军的脑袋，直到枪托断裂，再用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同归于尽。
“杀！”我嘶吼着，手中的步枪不断开火，精准地击中一名又一名敌军。我想起副军团长教我的射击技巧与格斗技巧，每一发子弹都带着我的仇恨，射向那些杀害副军团长的凶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和呐喊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两支玄黑色的大军从东西两个方向疾驰而来，旗帜上的银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他们放弃了休整，火速赶来增援了！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士兵们欢呼起来，士气愈发高涨。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如同两道黑色的洪流，迅速绕到敌军后方，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将李隼的六万大军死死包围在平原中央。
敌军见状，彻底慌了神。原本还在顽抗的士兵们开始四处逃窜，有的丢弃了武器，有的甚至跪地投降。李隼站在中军高阜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疯狂地挥舞着指挥刀，想要组织士兵抵抗，可混乱的军心早已无法收拾，他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人响应。
“突围！快突围！”李隼嘶吼着，调转马头，想要朝着西北方向逃窜。他的亲兵们连忙护住他，组成一道人墙，朝着包围圈的薄弱处冲去。
“李隼跑了！不能让他跑了！”我高声喊道，跟着几名弟兄朝着李隼逃窜的方向追去。王九波军团长也发现了李隼的企图，他率领亲兵营，如同一支利剑，直插敌军的突围队伍。
“李隼！拿命来！”王九波军团长的怒吼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他手中的西洋刀挥舞得如同一道旋风，将阻拦的亲兵一一斩杀，很快就逼近了李隼。
李隼的亲兵们见状，纷纷调转马头，想要保护他们的副统帅。我和弟兄们趁机冲了上去，与亲兵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我手中的军刀劈向一名亲兵的肩膀，将他的手臂砍断，然后反手一枪，击毙了另一名想要偷袭军团长的亲兵。
李隼趁机策马狂奔，他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的黑马，跑得飞快。王九波军团长紧追不舍，手中的西洋刀始终瞄准着李隼的后背。“砰！”军团长抬手一枪，子弹擦着李隼的耳边飞过，打在了马屁股上。
黑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将李隼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李隼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我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朝着李隼冲去。
几名亲兵想要回头救援，却被王九波军团长和弟兄们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靠近。我冲到李隼面前，他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我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用步枪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别动！再动我一枪崩了你！”我嘶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
李隼趴在地上，浑身是土和血，原本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我死死地盯着他，想起了副军团长倒下的身影，想起了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我恨不得立刻扣动扳机，为他们报仇雪恨，可我知道，军团长要活的，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用军刀割断了李隼的腰带，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揪着他的辫子，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他挣扎着，嘶吼着，可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混蛋。
我拖着李隼，朝着王九波军团长的方向走去。战场已经渐渐平息，敌军要么被歼灭，要么投降，平原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武器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王九波军团长站在副军团长的尸体旁，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悲痛。
我把李隼推到军团长面前，高声道：“军团长！李隼被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