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州府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清晰，青灰色的城墙高达三丈，沿沱江蜿蜒展开，城头上隐约可见守军来回踱步的身影，垛口后架着的劈山炮黑黝黝的炮口，正对着城外黑风军的方向。王九波勒住战马的缰绳，目光扫过城前开阔地，手无意识地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这资州城比他预想的更难啃，光是城墙高度，就比井研、仁寿两县高出近一丈。
“营统，俘虏已带到。”身旁的亲兵低声禀报，指了指队伍后方。五百名绿营团练俘虏被绳索捆着，连成一串，个个面如死灰，有的甚至双腿发软，不住地颤抖。这些俘虏大多是此前从井研、仁寿押来的，一路被押解着赶路，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此刻听闻要被赶去攻城，不少人当场瘫坐在地，却被黑风军士兵用刀背狠狠敲打，逼着站起身来。
王九波翻身下马，走到俘虏面前，声音冷得像冰：“想活的，就往前冲！拿下城门，既往不咎；敢后退的，当场砍了！”他身后的士兵们纷纷举起刀枪，刀刃在暮色中泛着寒光，吓得俘虏们连连点头。随后，亲兵解开了俘虏们手上的绳索，却在每个人背后推了一把，将他们朝着城墙方向赶去。
“冲！冲啊！”俘虏们在刀枪的逼迫下，只能跌跌撞撞地朝着资州城跑去。城头上的清军见状，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朝着城下喊话，有人则举起鸟枪，瞄准了奔跑的俘虏。“放！”随着城楼上一声令下，鸟枪子弹呼啸着飞向俘虏群，跑在最前面的几名俘虏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后面的俘虏吓得停住脚步，却被身后的黑风军士兵用长矛驱赶着继续前进。城头上的箭雨与鸟枪子弹不断落下，俘虏们像割麦子一样倒下，惨叫声、求饶声与城楼上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王九波站在后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要的就是用这些俘虏消耗清军的弹药与体力，为后续攻城铺路。
俘虏们被逼到城墙下，有的试图攀爬攻城梯，却被城楼上的清军用滚石、擂木砸下来；有的则蜷缩在城墙根下，不敢动弹，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半个时辰后，五百名俘虏已所剩无几，城下堆积的尸体几乎快与城墙齐平，鲜血顺着城墙流淌下来，在城根下汇成一滩滩血洼。而城头上的清军，也因长时间的战斗，体力消耗巨大，不少人瘫坐在垛口后，大口喘着粗气。
王九波估算着时间，对着身旁的炮兵统领下令：“架炮！瞄准城墙中段，轰开一个缺口！”炮兵们迅速行动，将2门九磅炮与7门劈山炮推至前方，调整炮口角度。炮手们熟练地装填火药、塞入炮弹，点燃引信。“轰隆——轰隆——”九声巨响接连响起，炮弹拖着黑烟飞向城墙，落在城墙中段。
砖石飞溅，尘土弥漫，城墙被轰得摇摇欲坠，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缝。王九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欲下令再轰一轮，彻底轰塌城墙，却见资州府城的城门突然“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嗯？”王九波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清军要出城投降？可下一秒，他的疑惑便被震惊取代。城门后，涌出一支骑兵队伍，白色的军服在暮色中格外显眼，士兵们身上的白色棉甲泛着冷光，连马匹身上都披着皮质马甲，远远望去，宛如一支白色洪流，朝着黑风军方向冲来。
“这……这是团练？”王九波身旁的亲兵失声惊呼，“哪有团练穿这么好的甲？这装备比绿营精锐还强！”王九波也吃了一惊，他仔细数了数，这支骑兵竟有七百余人，人人有甲，最前面的两百匹马还披着马甲，这般配置，别说团练，就连四川绿营的镇标骑兵都未必能比。
带头冲锋的是一个强壮青年，他身着白色棉甲，腰间佩着一把长刀，胯下骑着一匹黑色战马，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已冲到离黑风军不足百步的地方。“列阵！”王九波反应过来，连忙下令，“重甲兵上前，举盾挡在前面！鸟枪兵、燧发枪兵在后，准备齐射！”
早已待命的八十名重甲兵迅速上前，他们身着新打造的黑色重甲，手持一人高的大盾，组成一道坚固的盾墙，挡在鸟枪兵与燧发枪兵前方。这些重甲是王九击特意从锻造厂调来的新装备，每个营的重甲兵从二十名增加到四十名，如今两个营的重甲兵全部在此，本以为能抵挡住骑兵冲击。
“预备——放！”随着鸟枪部部将一声令下，五百四十名鸟枪兵与两百七十名燧发枪兵同时开火，枪声震耳欲聋，子弹如飞蝗般朝着白色骑兵飞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倒地，马匹的嘶鸣声与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轮齐射下来，足足有一百二十名骑兵倒在地上，尸体与马匹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剩余的骑兵依旧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他们骑着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黑风军冲来。“咚咚咚——”马蹄声越来越近，宛如惊雷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转眼间，白色骑兵便冲到了盾墙前，马匹与士兵身上的棉甲、马甲加起来的重量，狠狠撞在重甲兵的大盾上。
“咔嚓——”骨头开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最前面的几名重甲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显然已没了气息。盾墙出现了一道缺口，白色骑兵趁机冲了进去，手中的长刀挥舞着，朝着鸟枪兵与燧发枪兵砍去。
“啊！”一名鸟枪兵来不及反应，便被长刀砍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着倒在地上，很快便被马蹄踏成肉泥。白色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在鸟枪兵与燧发枪兵的阵列中肆意冲杀，长刀挥舞间，不断有黑风军士兵倒下，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短短片刻，便有四百多名火枪兵倒在地上，阵列瞬间溃散，剩下的士兵吓得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王九波见状，心中一紧，正欲亲自率军上前支援，却见一道黑色身影从队伍后方冲了出来。“营统莫慌！末将来也！”王大力骑着马，手持一把鬼头刀，身后跟着两百余名步兵，朝着白色骑兵冲去。他身材魁梧，骑在马上宛如一座小山，大刀挥舞间，竟将一名白色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他一身，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