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指尖刚触到院门上微凉的木栓,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却比记忆中虚弱许多,像蒙着层薄纱的铜铃,轻轻撞在心上。
【啧……总算……回了个……像样点……的窝了……】
她脚步猛地一顿,连呼吸都漏了半拍。这声音……是霄练!
【霄练!你醒了?】她几乎是立刻在心里回应,语气里藏不住的激动,指尖甚至微微发颤。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在心里与霄练对话,却始终只得到一片沉寂,如今这道声音,比任何丹药都让她安心。
【醒?还……早着呢……】霄练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却依旧不改毒舌本色,【就是……被这满院子……药味……熏得……睡不着……勉强……吱个声……免得你……哭丧着脸……】
林小满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眶却有点发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自己伤势渐愈,那道浩然剑气在滋养经脉的同时,也在缓慢唤醒霄练的灵智——此刻剑身传来的微弱震颤,比任何回应都更真切。
她定了定神,开始仔细打量这处新居所。小院坐落在药王峰后山的竹林深处,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至屋前,院角开辟了一方小小的灵田,几株“静心草”正舒展着叶片,淡绿色的灵气萦绕在叶片边缘,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院墙和屋门的木缝里,隐约能看到镌刻的阵法纹路,指尖靠近时,能感受到一丝温和却坚定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为了隔绝窥探,让她能安心静养。
先前带她来的药王峰长老,是位鬓角染霜的女修,此刻正站在院门口,手里递来一个白玉药瓶:“这里面是‘清灵丹’,每日一粒,能助你梳理经脉。院门的阵法口诀我已告诉你,若有需要,捏碎这枚传讯玉符即可。”她的声音温和,目光落在林小满苍白的脸上时,带着几分关切,“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不必急着修炼。”
林小满接过药瓶,躬身道谢:“多谢长老费心。”
长老点了点头,转身踏着竹林间的小径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青翠的竹影中。
林小满关上院门,按照口诀激活了防护阵法。随着一阵细微的嗡鸣,一层淡青色的光膜笼罩了整个小院,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接下来的几日,林小满过上了难得的平静日子。每日清晨,她会服下一粒清灵丹,盘膝坐在静室的蒲团上,引导体内的浩然剑气修复根基。那道剑气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带着温润的白光,一点点抚平经脉中残留的暗伤,连识海深处因魔气侵蚀留下的裂痕,都在缓缓愈合。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不仅在恢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扎实——原本有些滞涩的灵力运转,如今竟变得格外顺畅。
这天午后,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林小满收起剑气,打开门,看到传功长老站在门外。这位长老须发皆白,平日里总是板着脸,此刻眼神却带着几分复杂:“随我来,宗主让你详述葬魂谷之事。”
林小满心中早有准备,跟着长老来到主峰的议事堂偏厅。厅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传功长老坐在对面的木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说吧,葬魂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古剑,还有李青莲祖师的虚影,是怎么回事?”
林小满垂着眼,语速平稳地叙述着——她刻意略过了《太初剑源经》和霄练的灵智,只说自己遇险时,古剑突然爆发神威,克制住了魔气,而李青莲祖师的虚影,是古剑自发引来的,她也不知缘由。说到动情处,她还刻意提了一句“多亏祖师庇佑,弟子才能侥幸活命”,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
传功长老静静听着,眉头时不时皱起,却没有打断她。直到林小满说完,他才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此事关乎重大,你暂且不要对外人提及。好好养伤,宗门不会亏待你。”他的目光在林小满背后的古剑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回去吧。”
林小满知道,长老未必全信,但至少暂时没有深究——这就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慕白等人也陆续来看过她。李慕白总是带着一身剑气,每次来都要检查她的经脉,确认无碍后才放心离开;柳青青则会带来玉衡峰的新鲜果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叽叽喳喳地说些宗门趣事;苏晓最是细心,不仅带来了自己做的桂花糕,还缝制了一个装着安神草药的香囊,塞到林小满手里:“你之前受了那么多惊吓,带在身上,能睡得安稳些。”
唯有石猛和赵昊,来时显得有些拘谨。石猛原本总是大大咧咧地拍她的肩膀,如今却只是站在门口,搓着手说几句“你好好养伤”,便匆匆离开;赵昊也少了往日的玩笑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客气。林小满看在眼里,心中虽有一丝怅然,却也明白——自从葬魂谷之事后,她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已然不同,这份敬畏与疏离,是必然的结果。
这天清晨,林小满正在院中练习《幻光步》。她的身形如同轻烟,在青石板上掠过,留下一道道残影,脚下的步法越来越熟练,甚至能在转身时,巧妙地避开院角的灵田。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林小满收起步法,打开门,看到静仪师太站在门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位玉衡峰首座,平日里极少出门,更别说主动来看她了。
“静仪师叔。”她连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静仪师太扶起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更多的是关切,“看你气色,恢复得不错。”她走进院中,在石凳上坐下,手指轻轻拂过石桌上的灰尘,忽然开口,“小满,你可知,如今宗门里,关于你和那柄剑的议论,有多热闹?”
林小满心中一凛,点了点头:“弟子略有耳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静仪师太的语气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凝重,“你立了大功,宗门自然会赏你,但也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那柄剑的威能,不少人都看在眼里——有羡慕的,有好奇的,也有……想抢的。”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宗门虽说是个整体,却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些长老,习惯了按部就班,见不得你这样的‘变数’;还有些人,贪心重,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你如今根基未稳,切记谨言慎行,别轻易动用古剑的力量,也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林小满心中一暖,她知道,静仪师太这番话,是真心为她好。她再次躬身,语气郑重:“多谢师叔教诲,弟子一定记在心里。”
静仪师太点了点头,站起身:“青青总惦记着你,我会让她多来陪你。若是遇到难处,不必客气,直接去玉衡峰找我。”说完,她足尖一点,身形如同柳絮般飘起,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送走静仪师太,林小满站在院中,望着头顶的竹枝,心情有些沉重。静仪师太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宗门内部的暗流,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哼……区区……一个小……宗门……也……这么多……破事……】霄练不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鄙夷,【等……本剑……恢复……看谁……还敢……惹你……】
林小满忍不住笑了笑,心中的沉重散去了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很正常。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实力,甚至……突破。】
她感受着体内的灵力——经过这些日子的滋养,那道浩然剑气已被炼化了七七八八,受损的根基彻底复原,甚至因祸得福,经脉比以前宽阔了许多。如今她的修为,已然稳固在筑基初期巅峰,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冲击筑基中期!
而与此同时,主峰的议事堂内,气氛却异常凝重。云逸真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脸色阴沉:“黑袍老者招了,噬魂宗要接引的幽冥领主,实力堪比化神期!还有青莲祖师传来的警示,说幽冥界的裂缝会在一个月后扩大,到时候恐怕会有更多魔物涌入!”
下方的长老们纷纷皱起眉头,一位白发长老沉声道:“看来,必须提前启动最高防御了。让闭关的弟子都出关,加强护山大阵,再派人去周边宗门求援!”
众人纷纷点头,议事堂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场大战的阴影,正在悄然笼罩青云宗。
几日后的清晨,林小满终于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达到了顶峰——经脉中涌动的灵力如同奔腾的溪流,识海清明,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灵气。
“就是现在!”她心中一动,立刻回到静室,盘膝坐下。她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三枚圆润的“凝元丹”躺在其中,散发出浓郁的药香。这是宗门奖励的丹药,专门用于冲击筑基中期,药效极强。
林小满没有犹豫,将三枚凝元丹一同服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的灵力,涌入经脉。她立刻运转《太初剑源经》,引导着这股灵力,如同潮水般,朝着筑基中期的壁垒发起了冲击!
“轰——”
体内传来一声轻微的轰鸣,灵力撞上壁垒,激起阵阵涟漪。林小满咬紧牙关,持续输送灵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而就在她全神贯注冲击瓶颈时,一道黑色的符光,如同鬼魅般,避开了药王峰的层层阵法,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小院。它悬浮在静室门外,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符面上,一行冰冷的小字渐渐浮现:
“欲知墨渊下落,子时,后山断魂崖。”
符光微微颤动,仿佛在催促着什么,又像是在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静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