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特制的马车碾过土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厢内,烛火摇曳,映着炎黄国皇帝苍老的面容和马小云沉静的侧脸。车帘被风吹得微动,露出外面护送的亲兵,他们腰佩长刀,步伐稳健,皆是马小云亲手训练的护卫,只认他的令牌。
行至半途,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守夜的驿卒举着火把拦在路中,为首者颤声喊道:宵禁已至,何人敢擅闯驿道?马小云掀开车帘,月光下,他束发的布带随风轻扬。驿卒看清他的面容,手中的火把哐当落地,噗通跪倒一片:是……是神!小人有眼无珠!”
皇帝在车内轻咳一声,马小云回头道:陛下,无碍。他对驿卒摆了摆手,我们要连夜赶回炎黄城,让路。驿卒们连滚带爬地退到路边,看着马车驶过,直到车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敢抬头,对着方向叩首不止。
凌晨时分,马车行至一处山谷,忽遇山民拦路。他们举着简陋的农具,为首的老者喊道:“此乃山神禁地,外人不得过!马小云下车,从行囊中取出一盏电灯,按下开关,光亮瞬间刺破晨雾。山民们惊呼着后退,以为是神物显灵。神要你们让路。马小云声音平稳,我们要去炎黄城办大事,耽误不得。老者望着那盏不灭的灯,颤抖着挥手,山民们纷纷退开,让出通道。
临近炎黄城时,城门卫兵远远望见马小云的马车,不等通报便升起吊桥。守城校尉跑下城楼,单膝跪地:不知先生与贵客归来,属下失职!马小云点头:开门,我们要即刻入宫。校尉连声道是,亲自引路,火把照亮了通往皇宫的石板路,两侧的士兵见是马小云,皆垂首肃立,无人敢多问半句。
马车驶入皇城范围,偶遇早朝的几位老臣。他们见皇帝竟与马小云同乘一车,惊得面色煞白,刚要上前行礼,马小云抬手示意:陛下有要事,稍后再说。老臣们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多言,眼睁睁看着马车直奔皇宫深处,只留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回响,在寂静的宫道上渐渐远去。
半月后马车驶入炎黄城时,天刚蒙蒙亮,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唯有晨露打湿的青石板映着微光。马小云扶着老皇帝走下马车,老皇帝的龙袍在晨光中泛着暗纹,脚步虽缓,每一步却踩得沉稳——昨夜在车中,他已亲笔写下退位诏书,朱砂印泥在卷轴上洇出规整的红痕,像一滴凝结的血。
皇城午门早已打开,内侍们捧着仪仗分列两侧,见老皇帝现身,齐齐跪伏于地,袍角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马小云侧身护在老皇帝身侧,目光扫过肃立的禁军,抬手示意:开祖庙。
祖庙内,香烛的气息混着陈年木料的味道,老皇帝走到供奉先祖牌位的供桌前,焚香、跪拜,动作一丝不苟。他从怀中取出退位诏书,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朕在位三十有二载,幸得列祖庇佑,国泰民安。然岁月不饶人,今见皇儿聪慧,民心所向,愿将帝位传于皇太子,望其承先祖之志,护佑炎黄。
皇太子——如今的新皇帝,一身明黄常服,跪在老皇帝身侧,叩首时额头抵着青砖,发出闷响。马小云站在殿中,看着诏书从老皇帝手中递出,接过的瞬间,指尖触到纸页的微凉,忽然想起多年前,老皇帝在御花园教他辨认奏章上的朱批时说:权力是用来托住万民的,不是用来压人的。
仪式移至太和殿时,文武百官已按品级站定,丹陛之下,黑压压一片朝服。老皇帝亲手将皇冠戴在新皇帝头上,又将象征兵权的玉圭交给他,动作轻得像在传递一件稀世珍宝。记住,老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龙椅是冷的,只有百姓的暖意能焐热它,神的话只需执行。
新皇帝叩首谢恩,起身时,目光扫过阶下,在马小云身上顿了顿——那眼神里有感激,更有默契。马小云微微颔首,他早已安排好:殿外的广场上,内侍正用扩音装置将殿内的仪式同步传出,广场上聚集的百姓能清晰听见每一句誓言;街角的报房里,印刷工人们正等着诏书定稿,第一时间印成邸报,送往各州府;甚至连城外的驿站,快马都已备好,要将新帝登基的消息,在三日之内传遍炎黄国的每一寸土地。
老皇帝退至侧位时,马小云上前扶了一把。老皇帝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当年你说,要让百姓听得懂诏书里的话,如今做到了。马小云望着殿外,晨光正越过宫墙,照在广场百姓的脸上,有人欢呼,有人落泪,更多的人举着提前准备的小旗,上面写着国泰民安。
每说一条,广场上的欢呼便高过一层。老皇帝看着这一幕,悄悄对马小云说:你比朕懂百姓。马小云低头:是陛下教臣的——您说过,帝位会换,但民心不能换。
午时三刻,礼炮鸣响一百零八声,新帝登极的诏书上盖了玉玺,由内侍捧着,从太和殿一路传到朱雀大街。马小云陪着老皇帝站在角楼上,看百姓们围着诏书欢呼,看孩童们举着新帝的画像奔跑,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不是一个人的退场,而是一群人的接力——老皇帝放下的是龙椅,托起的是民心;新皇帝接过的是权力,扛起的是千万人的日子。
夕阳西斜时,老皇帝的车驾驶出皇城,没有仪仗,只有一辆普通的马车。马小云站在城门口目送,听见老皇帝掀开帘子喊:“别忘了给朕种的那棵玉兰浇水!他笑着应下,转身时,见新帝正站在殿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份奏折,封皮上写着兴修水利疏”。
夜色渐浓,太和殿的灯一盏盏亮起,马小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开始——就像老皇帝说的,龙椅会冷,但只要一代代人把民心焐热,炎黄国的日子,总会朝着亮处走。
暮色漫进偏殿时,马小云正帮老皇帝整理着退位后的常服。布料是北海城新织的棉麻,摸着比龙袍柔软许多。
陛下,马小云将叠好的衣裳放在案上,明日让退下来的几位长老也收拾收拾,跟咱们回北海城。
老皇帝抬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他们……肯去?那些老臣守了一辈子皇城,连出城都觉得是离经叛道。
我让人备了车,马小云笑了笑,还带了些北海的海产干货,让他们尝尝鲜。再说,新帝这边有章程,他们留下反倒添乱。去北海看看海,钓钓鱼,比在城里琢磨旧规矩舒坦。
老皇帝摩挲着案上的玉如意,忽然颔首:也好。当年跟朕争过政见的老伙计,是该一起晒晒太阳了。他想起年轻时与那些人在朝堂上的争执,如今倒成了该共赴闲居的缘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