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孤儿院矗立在夕阳中，像一具被烧焦的骨架。三层楼的外墙布满烟熏痕迹，窗户破碎如空洞的眼窝。周默蹲在对面建筑的屋顶，用望远镜观察着每一个入口。
正门有感应器，他低声道，侧门被瓦砾堵死了。只有地下室通风口可以进。
林悦蜷缩在他身旁，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自从看到祁国伟的讯息，她的手指就一直微微颤抖。此刻她死死盯着孤儿院三楼的一个窗口，那里曾经是——
图书室。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第一次见到电脑的地方。
周默放下望远镜：你在这里住过？
六年零四个月。林悦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心，留下半月形的红痕，直到祁国伟以慈善家身份出现，带走了我。
远处传来警笛声，两人同时绷紧身体。自从市政中心逃脱后，全城的警力似乎都被调动起来搜寻他们。
杜云飞和陈墨失联超过三小时了。周默检查着手枪弹药，我们必须假设祁国伟已经控制了部分警方频道。
林悦点头，从背包取出两个呼吸面罩：建筑内部可能有石棉。她顿了顿，还有...地下防空洞的空气不流通。
周默接过面罩，敏锐地注意到她说防空洞时的细微停顿：你去过那里？
一次。林悦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色，火灾那天。
没等周默追问，她已经起身，灵活地沿着消防梯下到小巷。两人借着暮色掩护穿过马路，来到孤儿院后方。一个生锈的通风井盖半掩在杂草中。
周默撬开井盖，霉味和更陈旧的焦糊味扑面而来。他率先钻入，手枪上的战术手电照亮了狭窄的通道。通风管积满灰尘，但有一道新鲜的拖痕——最近有人来过。
跟紧我。他低声道，开始向前爬行。
管道尽头通向锅炉房。周默轻轻推开格栅，确认安全后跳了下去。林悦落地时踩到一块松动的瓷砖，发出清脆的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但整栋建筑只有死寂回应。
电力被切断了。周默的手电扫过墙上的电箱，但量子干扰器需要大量能源...
地下室有独立发电机。林悦不假思索地说，随即因自己的脱口而出而僵住。
周默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带路。
走廊的墙壁上还挂着烧焦的儿童画作残片。林悦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扇标着活动室的门前。
不对...她喃喃自语，这里应该是医务室...
周默观察着她的侧脸：建筑改建过？
林悦摇头，突然推开活动室的门。尘埃在光束中飞舞，露出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墙上有几处不自然的修补痕迹。
就是这里。她走向角落，手指抚过墙面，那天晚上...我发烧到40度，护士带我来打针...然后警报响了...
周默看着她陷入回忆的状态，轻声问：发生了什么？
浓烟...所有人往外跑...但我被锁在了医务室...林悦的呼吸变得急促，然后有人...把我拖进了墙里...
她的手突然停在某块墙砖上，用力一按。伴随着沉闷的机械声，整面墙缓缓旋转，露出一个隐藏的电梯。
周默的瞳孔收缩：秘密通道？
祁国伟的特殊项目林悦的声音冰冷，他选中了十二个孩子...我是第七个。
电梯需要密码。林悦输入一串数字——0707，她的孤儿院编号。电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开始下降。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周默问，手电光照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教我们编程...数学...还有如何黑入系统。电梯停下时，林悦深吸一口气，然后让我们互相攻击...最后活下来的三个才能离开地下室。
电梯门打开，面前是一条白色走廊，与地上建筑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墙面一尘不染，天花板排列着崭新的LEd灯管。
他保留了这里...林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二十年了...
周默示意她保持安静。远处传来发电机运转的嗡鸣，还有隐约的电子设备提示音。两人贴着墙壁前进，来到一个岔路口。
左边通向实验室。林悦指向右侧，干扰器应该在储藏区。
储藏区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周默轻轻推开门，战术手电照出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圆柱形装置，约两米高，表面覆盖着精密电路。周围环绕着十二台计算机工作站。
量子干扰器...林悦快步上前，检查控制面板，它已经完成初始校准...目标锁定在...
屏幕上的数据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周默凑近看去——那是一张红城地图，标记着数千个红点，每个都代表一个身份芯片植入者。
不只是峰会安保...周默的血液仿佛凝固，他在标记所有市民...
芯片计划。林悦快速操作着键盘，去年市政推行的智慧市民项目...祁国伟负责技术供应...
周默想起那场轰轰烈烈的宣传活动——自愿植入身份芯片，享受无卡支付、医疗档案即时调取等便利。红城超过30%的市民参与了。
这玩意儿能做什么？
发送特定频率的量子脉冲...林悦调出设计图，理论上可以远程激活或抑制芯片携带者的神经系统...引发疼痛、幻觉甚至心脏骤停。
周默的胃部一阵绞痛。祁国伟不仅要控制峰会，还要把整座红城变成他的人质。
能关闭它吗？
林悦摇头：需要双重验证...但我们能复制数据...她插入U盘，开始下载。突然，某个文件吸引了她的注意：等等...这是...
屏幕上显示一份扫描的笔记，署名林振华—她的父亲。日期是大火前一天。
父亲的字迹...她的声音哽咽了，他发现了祁国伟的实验...准备举报...
笔记详细记录了祁国伟利用孤儿进行的神经芯片测试，以及由此导致的五名儿童死亡。最后一行写着：证据已藏好。若我遭遇不测，寻找萤火虫。
他...不是意外死亡...林悦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祁国伟杀了他...然后放火烧了孤儿院毁灭证据...
周默正要回应，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他立即关闭手电，将林悦拉到设备后方。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熟悉的嗓音——祁国伟。
...确保主电源稳定。峰会前六小时启动最终测试。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对了，把第七号档案调出来。我们的萤火虫回来了。
脚步声停在储藏室门口。周默的手枪无声地上膛。门把手转动的一瞬间，林悦猛地按下某个隐藏按钮。所有工作站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光闪烁。
电力过载！远处有人大喊。
祁国伟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林悦拽起周默：紧急疏散协议...我们有三分钟时间！
她带着周默冲向储藏室深处，推开一面伪装成墙壁的门。里面是个小型紧急出口，通向狭窄的维修通道。
你怎么知道—
这里的设计都一样。林悦急促地说，孤儿院...市政中心...都是祁国伟建的。
他们沿着通道爬行，身后传来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通道尽头是一段向上的铁梯，通往地面某个检修井。
周默推开井盖，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两人爬出来后，发现身处孤儿院后方的树林里。远处，黑色轿车正陆续驶入前院。
数据拿到了吗？周默低声问。
林悦点头，拍去身上的灰尘：不止是干扰器设计...还有芯片后门的所有代码。她的眼中闪烁着新的决心，我能破解它。
远处传来犬吠声。两人迅速潜入树林深处。周默尝试联系杜云飞和陈墨，但通讯器只传来杂音。
干扰...林悦检查着平板，祁国伟启动了某种屏蔽场...
周默突然拉住她，指向孤儿院三楼。一个身影站在破碎的窗前，正是祁国伟。即使隔着百米距离，也能感受到那凝实的重量。
林悦没有躲避，直直地回望。片刻后，她转身跟上已经向前移动的周默，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一切——有些仇恨，二十年也不会消散。
树林尽头是废弃的铁轨。周默根据记忆，带着林悦沿着铁轨向西走，那里有个荒废的调度站可以暂时藏身。
为什么叫做萤火虫？行走间，周默突然问道。
林悦的脚步微微一顿：因为黑暗中发光...但寿命很短。她苦笑，祁国伟喜欢这种隐喻。
调度站比想象中完好。周默确认安全后，两人在布满灰尘的控制室里稍作休整。林悦立即开始分析复制的数据，而周默则尝试各种方式联系队友。
奇怪...半小时后，林悦皱眉道，干扰器的设计有个冗余模块...不像是功能需要...
周默凑近屏幕：什么意思？
这个次级线圈...她放大某个部件，它的唯一用途是放大某种特定频率...但芯片系统根本用不到...她突然调出另一份文件对比，等等...这个频率...是神经抑制剂的共振点！
周默立刻明白了：红雾！
林悦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祁国伟把两种武器联动了...量子脉冲能激活人体内的红雾残留...即使微量也足够致命...
所有接触过红雾的人...周默想起环境峰会前的安全演习，市政人员曾在会议中心喷洒新型消毒剂。
不止...林悦的脸色更加苍白，芯片携带者如果接触过特定药物...脉冲会将其转化为红雾类似物...她调出一份药剂清单，包括常见抗生素和降压药...
周默的通讯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周...默...听...见吗...
陈墨？周默立即调整频率，你们在哪？
...陷阱...云飞被抓...市政...车库...信号再次中断。
林悦已经站起身：我们必须救他们。
周默按住她的肩膀：先解决这个。他指向平板，能远程关闭量子干扰器吗？
需要物理接入核心网络...林悦思考片刻，但如果有足够强的信号发射器...也许能覆盖部分频率...
杜云飞拿到的军方装备！周默想起Emp防护装置中有个便携式信号放大器，如果陈墨还自由...
林悦已经开始收拾装备：分头行动？
周默摇头：太危险。我们先找陈墨，然后—
一声轻微的打断了他。周默瞬间拔枪转身，对准声音来源——调度站角落的通风管道。
管道盖缓缓移动，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陈墨，左眼乌青，嘴角带血，但还活着。
老大...他虚弱地说，我知道祁国伟的终极计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