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上的凌曜。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侧脸在窗外掠过的树影里显得格外沉静。
“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苏清媛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老宅那边……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没有凌家老宅的气派，就是一栋老房子，院子里种着我爷爷当年栽的桂花树。”
凌曜转头看她，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只要是你长大的地方，就好。”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像是早已接纳了她的一切，包括那些她不愿轻易提及的过往。苏清媛心里一暖，指尖的力道也松了些。这次带凌曜回苏家老宅，她犹豫了很久。苏家与凌家的旧怨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这么多年，她不确定凌曜是否真的能坦然面对，更不确定老宅的气息会不会勾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车子缓缓驶入一条僻静的老街，两旁是青砖黛瓦的老房子，墙角爬着青苔，偶尔有几声鸡鸣狗吠，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安宁。苏清媛把车停在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前，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一声，惊飞了院墙角的几只麻雀。
院子里的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只是许久没人打理，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正屋的木门漆皮剥落，门上挂着的铜锁已经生了锈，苏清媛从包里拿出钥匙，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进来吧，里面可能有点乱。”苏清媛率先走进去，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积满灰尘的客厅，靠墙摆着一套老式的红木家具，茶几上还放着几个褪色的茶杯，像是时光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
凌曜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老照片。照片里有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面容严肃，身旁站着年轻的苏父，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眉眼间和苏清媛有几分相似。“这是你爷爷？”他轻声问。
“嗯。”苏清媛点头，指尖拂过照片边缘的灰尘，“我爷爷走得早，我小时候大多是在老宅跟着他长大的。他总说，做人要守本分，不能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话像是说给凌曜听，又像是在自语。当年苏家与凌家的纠纷，恰恰就是因为“贪”字而起——凌家早年创业，曾向苏家借过一笔巨款，后来凌家发家，却因一场误会未能及时归还，苏老爷子一气之下与凌家断了来往，两家就此结怨。
凌曜沉默着，他知道这段过往在苏清媛心里的分量。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清媛，过去的事，我们无法改变，但现在，我想和你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苏清媛心里一怔，这个声音……她和凌曜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门口。推开木门，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站在院门口，头发花白，脊背却依旧挺直，正是凌家的大家长，凌老爷子。
凌曜显然也没想到爷爷会来这里，眉头微蹙：“爷爷，您怎么来了？”
凌老爷子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苏清媛身上，眼神复杂，有审视，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愧疚。“我来看看苏丫头，也来给苏老爷子道个歉。”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当年的事，是凌家对不住苏家。”
苏清媛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凌老爷子会亲自登门道歉。老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过往的恩怨、当下的尴尬，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