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狼狈离场后，宴会厅的喧嚣似乎都淡了几分。苏清媛站在原地，指尖仍死死攥着裙摆，香槟色的真丝被揉出几道褶皱，像她此刻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周围的目光虽已散去，可那些探究、怜悯、嘲讽的余温，仍像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她能想象得到，用不了多久，“凌氏总裁带破产千金出席酒会遭羞辱”的流言，就会像野草一样蔓延整个霖市商圈。
“去露台透透气。”凌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却没了刚才对林薇薇的冷厉。他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被林薇薇掐过的红痕，此刻在水晶光影下格外清晰。
苏清媛没反抗，任由他牵着自己穿过人群。指尖传来的温度很稳，竟奇异地压下了她心头的慌乱。露台的晚风带着凉意，吹起她耳边的碎发，也吹散了宴会厅里的浮华与压抑。
“想哭就哭。”凌曜靠在露台的栏杆上，背对着繁华的夜景，侧脸隐在阴影里，“没人看见。”
苏清媛仰头望着墨色的夜空，星星很淡，像蒙着一层薄雾。她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没事。”
她从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示弱，哪怕是在这个刚刚为她挡下羞辱的男人面前。苏家破产那天，父亲从顶楼跃下，母亲当场晕厥，她独自面对涌来的债主和媒体时，也只是咬着牙撑着，没掉过一滴眼泪。
凌曜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眉尖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见过太多在他面前阿谀奉承、刻意讨好的人，也见过被他的气场吓哭的千金小姐，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清媛——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野草，哪怕根茎都快裸露在外，也依旧要挺直腰杆，不肯露出半分脆弱。
“林薇薇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顿了顿，语气比平日里柔和了些许，“在我这里，你的身份，由我说了算。”
苏清媛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似乎藏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说“我只是你的契约助理”，话到嘴边，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医院”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碎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她几乎是手抖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苏小姐，你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心率持续下降，医生正在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
“什么？”苏清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怎么会这样？早上我去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
“具体情况我们也说不清楚，你快过来吧，可能……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护士的声音带着不忍。
最坏的打算。
这五个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苏清媛的心上，让她瞬间窒息。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撑下去的全部希望，如果母亲不在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挂了电话，转身就想往楼下跑，脚步却被凌曜拉住。“出什么事了？”他察觉到她的异常，语气瞬间凝重起来。
“我妈……我妈抢救，我要去医院！”苏清媛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凌曜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
“我送你。”凌曜没有多问，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司机的电话，语气急促却沉稳，“立刻开车到酒店门口，最快速度去市中心医院。”
挂了电话，他看着苏清媛慌乱地抹眼泪，却连路都快分不清的样子，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外套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还有未散的体温，将她裹在一片温暖里。
“别慌，有我在。”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苏清媛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这个总是对她冷漠严苛、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用他的方式，给了她一丝微弱的支撑。她咬着唇，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楼下跑。
穿过宴会厅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有人好奇，有人议论，还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凌曜毫不在意，紧紧牵着苏清媛的手，脚步不停，周身的气场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宴会厅大门时，身后传来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挑衅：“凌总这是要去哪？带着一个连自己母亲生死都顾不上的落魄千金，难道是要去上演什么感人戏码？”
苏清媛的身体一僵，脚步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凌曜也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薇薇身上，那眼神冷得像冰，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然后，他缓缓抬手，将苏清媛揽进怀里——动作自然而强势，仿佛她本就该属于他的怀抱。
“我凌曜的人，轮不到任何人置喙。”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压过了所有的喧嚣，“苏清媛，从今天起，她是我凌曜认定的人。谁敢动她，或辱她半分，便是与我凌氏为敌。”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被他揽在怀里的苏清媛。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像鼓点，敲在她的心上，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她是他认定的人。
他说，谁敢辱她，便是与凌氏为敌。
在她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刻，这个冷漠的男人，用最霸道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林薇薇的脸色惨白如纸，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凌曜没再看任何人，低头对怀里的苏清媛沉声道：“走吧，去医院。”
苏清媛回过神，眼眶更红了，却不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点了点头，任由他抱着自己，快步走出了宴会厅。
车窗外，霖市的夜景飞速倒退，像她被颠覆的人生。苏清媛靠在凌曜的肩头，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却一片混乱。
她知道，凌曜的这句宣告，会彻底改变她的处境。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羞辱的落魄千金，却也彻底被绑在了他的身边，再也无法轻易挣脱。
而母亲的病危，凌氏的契约，林薇薇的敌意，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家族真相……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和凌曜紧紧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前路未卜，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刻身边这个男人的怀抱，是她绝境中唯一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