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7月12日，阳光热烈地洒在唐人街公寓的顶楼，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气息。周小雨气鼓鼓地将暑假作业本重重摔在茶几上，那股子劲儿使得果盘里的荔枝都滚落了两颗，骨碌碌地在茶几边缘打转。
“哥！你说考完试就带我去迪士尼！”她跺了跺脚，又用力踢了踢装满游泳装备的背包，委屈和不满在她的声音里溢了出来，“现在连游泳班都开课三天了！你每次都说话不算话！”
周陌正专注地翻着《美国药典》，钢笔在“毛果芸香碱”条目旁标注着只有他能看懂的疲门暗记，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稍稍打断。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明天让玛丽陪你去。”
“又是明天！”小雨彻底恼了，抓起抱枕就朝哥哥砸去，抱枕软绵绵地落在周陌脚边。“上周你说要处理微软董事会文件，上上周是默克制药的股东大会……你总有忙不完的事，都把答应我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钢笔尖在纸面顿住，周陌这才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妹妹晒黑的手臂，那是她独自去中央公园打排球留下的痕迹。他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今晚叔公请吃饭。”他合上书，看着妹妹说道，“穿那件绣牡丹的旗袍。”
小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对漂亮衣服向来没有抵抗力，但随即又警惕起来：“不会又是谈生意吧？上次那个开鱼丸店的叔叔一直问你股票的事，烦死了！”
“纯家宴。”周陌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雕凤檀木盒，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支二十年野山参，每根芦碗都透着疲门秘药熏制后特有的暗红纹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顺便把这个带给叔公。”
小雨凑近看了看，惊叹道：“哇，好漂亮的参！叔公一定会喜欢的。”她小心地接过木盒，脸上的不满渐渐消散，开始期待起晚上的家宴。
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将洪门堂口后院染上一层金黄。独眼叔公坐在黄花梨木桌前，手上的翡翠扳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尝尝这个，福州空运过来的黄油蟹，鲜得很。”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豪迈与热情。
八仙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的私房菜，每一道都尽显奢华与精致。佛跳墙用明代宣德炉盛着，浓郁的香气四溢，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淀；荔枝肉里巧妙地掺了滋补药材，甜酸可口的同时还兼具养生功效；就连看似普通的炒青菜，都用的是香港利苑酒家的精湛手法，鲜嫩爽口，别具风味。
“阿陌最近气色不错。”叔公微笑着给小雨夹了块蟹黄，眼神中满是慈爱。“听说你进了微软董事会？”他转头看向周陌，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周陌用银匙搅着鱼翅羹，神色谦逊：“挂名观察员而已，也只是多了些参与公司事务的机会。”
“华安帮的老林托我问你……”叔公突然改用客家话，声音压低了几分，“那个‘电脑股票’还能不能买？”
“迪士尼下个月要建东京乐园。”周陌也切换成方言回应，同时不忘给小雨舀了碗松茸汤，“现在每股$56算便宜，长期来看，应该会有不错的涨幅。”
小雨在一旁不满地鼓着腮帮子，狠狠地瞪着他们。每次叔公和哥哥说方言，她就知道他们又在聊不想让她听的事，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饭后，叔公带着周陌和小雨走进密室。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纽约地图，不同颜色的图钉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个帮派的势力范围，仿佛一幅无声的江湖争斗图。
“btK越南帮算是废了。”叔公一边说着，一边拔掉曼哈顿下城的三颗黄钉，神情中带着一丝快意。“华安帮用土制迫击炮轰了他们老巢，这下他们算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翻不了身了。”
周陌的指尖轻轻抚过图钉留下的凹痕，神色凝重地问道：“飞龙帮伤亡如何？毕竟他们也参与了这场争斗。”
“死了七个，残了十几个。”叔公打开雪茄盒，取出一支雪茄点燃，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不过他们现在控制了三家地下赌场，也算是有所收获。”
小雨突然插话，绘声绘色地说道：“上周学校后巷有群人在分钱，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他们书包里露出枪管……”
两个男人听到这话，同时转头看向小雨，眼神中满是警觉。
“曼哈顿预备中学？”周陌的声音骤冷，妹妹学校附近出现这种事，让他格外警惕。
“是隔壁公立学校的混混啦。”小雨撇了撇嘴，“他们看见我校徽就跑了，估计是知道我是洪门的干孙女，不敢惹我。”
叔公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看来洪门干孙女的名头比警察还管用！”密室里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稍稍缓和了一些。
茶过三巡，叔公挥退侍从，密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叔公压低声音说道：“五大家族和瘸帮的军火交易转到新泽西了。”
“通过哪个港口？”周陌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伊丽莎白港7号仓库。”叔公眯起独眼，紧紧盯着周陌，“你想插一手？”
“太平洋资本刚投资新泽西物流公司。”周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微笑，“正好需要点‘安保示范’案例，也许这是个机会。”
叔公会意地点点头，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卷竹简，展开后，露出用簪花小楷写的请柬。“飞龙帮老大下周二嫁女，华安帮下个月办五十大寿。”他将竹简递给周陌，意味深长地说，“带小雨多见见人。她也不小了，总得知道自家哥哥在什么圈子里，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周陌转头瞥见妹妹正偷偷地偷吃供桌上的桂花糕，嘴角微微上扬：“等她考上大学再说吧，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
回家的路上，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只只蛾子在灯光下欢快地飞舞。小雨一边数着蛾子，一边好奇地问道：“哥，叔公说的‘圈子’是不是很危险？”
“比华尔街安全。”周陌按下电梯按钮，目光平静地看着妹妹，“至少他们明刀明枪，没有华尔街那些人那么多弯弯绕绕。”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出兄妹俩的身影。周陌已经比妹妹高出一个头，他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两人，心中满是对妹妹的呵护。
“所以你不让我参与……”小雨似乎明白了哥哥的苦心。
“所以我要你先学会游泳。”周陌突然说道，“明天开始，每天两小时特训。”
小雨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啊？为什么突然要学游泳啊？”
“玛丽会教你自由泳。”电梯到达顶楼，周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我教你怎么在水下拆手铐。多一项技能，多一份保障。”
就在锁舌弹开的瞬间，电话铃突然响起。周陌快步走到电话旁，洪律师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米尔肯被SEc调查了！他刚刚销毁了德崇的亚洲账户文件！”
周陌握着听筒，看向窗外。纽约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暗红色，那颜色像极了他前世记忆中中东战场的血色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