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的事好不容易定了 —— 我咬着牙选了信用贷，每月要还四千多，可一想到能和小雨结婚，再苦都觉得值。我以为这道坎迈过去，我们就能顺顺利利的，没成想，夜里的客厅里，她一句话就把我拽进了更冷的冰窖。
那天我刚加完班回来，手里还提着她爱吃的草莓蛋糕（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纪念日），刚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小雨就开口了，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铭宇，我觉得…… 我们还是不合适。”
我手里的蛋糕盒还没来得及打开，指尖的温度一下就凉了。“为什么？” 我愣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彩礼的事不是说好了吗？我已经跟银行约好了，下周就能放款……”
“彩礼是能凑齐，可我爸妈还是不松口。” 她垂着眼，手指抠着沙发套的缝线，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我妈昨天跟我哭了一下午，说你连彩礼都要贷款，以后怎么养我？她说隔壁家小芳嫁的人，不光有全款房，还存了五十万嫁妆，我要是跟你过，以后怀孕了连月嫂都请不起，孩子上学都得挤公立……”
“我现在是技术部副经理了！” 我忍不住打断她，声音有点发紧，“上个月绩效奖发了八千，我本来想攒着给你买项链的！我以后还会涨工资，房贷我们可以一起还，孩子的事我们慢慢规划，怎么就不能过了？”
“我知道你努力，我也信你。” 她终于抬头看我，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挂在睫毛上，没掉下来，“可我爸妈不信啊。我爸今天早上跟我说，要是我非要跟你在一起，他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搬去我舅舅家，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铭宇，我从小就怕我爸生气，他高血压，我不敢气他……”
“所以就要放弃我们吗？” 我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这三年我们怎么过来的？你忘了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你说以后要有个小厨房，能给我煮番茄鸡蛋面？忘了我第一次领工资，给你买了条两百块的裙子，你高兴得转了三圈？这些难道都不算数吗？”
“我没忘。” 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沙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我爸妈养我二十多年，他们说我要是嫁你，就是跳进火坑。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想，要是以后我们真的因为钱吵架，你会不会怪我当初没听我爸妈的话？要是我怀孕了，你还在加班还贷款，我一个人去医院，会不会后悔……”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上前一步，想抱她，可她往后缩了缩，躲开了。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客厅里的灯没开，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一点光，照在她脸上，满是为难和痛苦。
“铭宇，我不是不爱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撕碎的纸，“可我也不能不管我爸妈。他们说这是为我好，我要是不听话，就是不孝。我夹在中间，快喘不过气了……”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又酸又疼，还有点愤怒 —— 可愤怒的对象是谁呢？是她爸妈的固执？是小雨的妥协？还是我自己没本事，连彩礼都要靠贷款，让她受这种委屈？
我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茶几上的草莓蛋糕还没打开，奶油的甜香混着空气里的苦涩，格外讽刺。我想起我们以前聊未来的时候，她总说 “只要和你在一起，苦点也没关系”，可现在，“苦” 变成了她爸妈手里的刀，一刀刀割在我们的感情上。
“小雨，”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日子，能不能…… 能不能我们自己决定？我会更努力，我会尽快把贷款还上，我会让你爸妈看到，我能给你幸福的……”
“我试过了。” 她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我跟我妈吵了三次，每次都被她骂哭。她跟我说，‘你现在觉得爱情重要，等以后没钱吃饭了，看谁还跟你谈爱情’。铭宇，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怕我再坚持下去，我爸妈会出事，我也会疯掉……”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上，沉得我喘不过气。我看着她哭到颤抖的肩膀，想把她搂进怀里，却又怕我的拥抱只会让她更为难。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她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偶尔驶过的汽车声，每一秒都像在凌迟我的心 —— 我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还是留不住她？为什么我们的爱情，在现实和亲情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可我真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雨埋在我怀里，哭声像被揉皱的纸，每一声都蹭得我胸口发疼。我收紧手臂，指尖能摸到她后背因为抽泣而起伏的弧度，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 我连一句 “会好的” 都不敢说，我开始怕，怕我们那点爱情，根本扛不住现实的重。
之后的日子像被按了慢放键，又冷得像冰。小雨不再给我发 “今天吃到好吃的糖醋排骨” 的照片，我早上发的 “早安”，要等到晚上才收到一句冷冰冰的 “刚忙完”。有次我在她公司楼下等她，看见她从电梯里出来，眼神扫到我时明显顿了一下，却转身绕到马路对面，头也不回地走了。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热奶茶慢慢凉透，像我那句没说出口的 “想你了”。
终于熬到周五，我攥着手机在阳台站了半小时，才拨通她的电话。
“小雨，我们能不能…… 好好谈一谈？” 我的声音比我想的更抖，连呼吸都不敢重。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 她的声音像裹了层冰，没有一点温度。
“就几分钟，我就问一句话。” 我盯着楼下的路灯，光晃得我眼睛发涩。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才传来一声 “你说”。
“你是不是…… 已经决定跟我分手了？” 问完这句话，我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连吞咽都疼。
沉默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能听见她那边隐约的电视声，还有她轻轻的叹气。过了好久，她才说：“铭宇，我们真的不合适。你看，我家要二十万彩礼，你拿不出；我妈说你家境普通，以后我要受委屈；就连你说的‘一起努力’，我现在都不敢信了 —— 我累了。”
“累了？” 我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攒钱买小房子，说要在阳台种我喜欢的绿萝，你现在跟我说累了？”
“可感情不能当饭吃啊！”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很快软下去，带着哭腔，“我妈昨天把我锁在屋里，哭着说再跟你耗下去，她就不认我了。铭宇，我不能没有我妈，我……”
“那我呢？” 我打断她，声音发颤，“你说过要一起对抗全世界的，怎么现在先退了？我已经是技术部副经理了，下个月就涨工资，我们再凑凑，哪怕先给一半……”
“凑？怎么凑？” 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你爸妈是农民，你不忍心跟他们要；我爸妈油盐不进，说少一分都不行。铭宇，我不想再跟我妈吵架，不想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我真的…… 撑不住了。”
“所以你就选了放弃我？” 我攥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在撑？我每天加班到十点，就是想多攒点钱，就是想让你爸妈多看我一眼，你怎么能说放就放？”
“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她的哭声透过听筒传过来，碎得像雨，“可我没有办法，铭宇，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你就可以让我难过吗？” 我问，声音轻得像要飘走。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只有她压抑的呼吸声。过了好久，她才说：“铭宇，对不起。你以后…… 会遇到更好的女孩，比我懂事，比我勇敢，不会让你这么难。”
“嘟 —— 嘟 —— 嘟 ——”
忙音突然响起来，我举着手机站在原地，阳台的风灌进来，冷得我打哆嗦。我明明想骂她，想求她再等等，可最后只发出一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呜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她上次落下的毛绒兔子，耳朵上还沾着她的香水味，可现在，那味道却像针一样，扎得我眼睛疼。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她最后那条消息 ——“对不起”。我想起大三那年，也是一个雨天，我没带伞，她抱着我的胳膊，把半把伞都倾向我，说 “以后我都跟你共一把伞”；想起去年我生日，她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一块手表，说 “等你以后当经理了，我再给你换块更好的”；想起我们第一次聊到结婚，她眼睛亮晶晶的，说 “不用大房子，只要有你，有绿萝，就够了”。
可现在呢？绿萝还没种，房子还没攒够，我们就因为二十万彩礼，走到头了。
我摸着手机里的合照，她笑得那么甜，我突然怀疑，那些日子是不是我记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没那么想跟我走下去？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松开了我的手？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像在嘲笑我的傻。我走到窗边，看着雨丝把路灯的光扯成模糊的线，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牵手，也是这样的雨天 —— 她的手小小的，攥得我很紧，说 “下雨的时候牵手，就不会走散了”。
原来那句话是假的。
雨还没停，我们就已经走散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张磊。我接起电话，刚 “喂” 了一声，眼泪就又涌了上来。
“铭宇？你声音不对啊，出什么事了？” 张磊的声音带着急。
“我跟小雨…… 分手了。” 我咬着牙，可声音还是抖得厉害。
“分手？就因为那二十万彩礼？” 张磊的声音瞬间拔高，“她爸妈是不是疯了？小雨也同意？她忘了当初跟你一起吃泡面，说要跟你共苦的日子了？”
“她妈以死相逼，她…… 她没办法。”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手掌里，“她说她累了，不想再扛了。”
“没办法？这叫没办法？” 张磊气得骂了句脏话，“她就不能为了你，跟她爸妈争一次吗？你们那三年的感情，就值二十万？”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雨。我也想问，可我问不出口 —— 我看见小雨哭着说 “我不能没有我妈” 的时候，我知道她不是不爱，是被夹在中间，快被碾碎了。
“铭宇，你别傻了。” 张磊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安慰，“如果她真的想跟你走下去，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也许…… 她本来就不是能跟你共苦的人。”
我握着手机，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又堵得慌。张磊说得对吗？可我想起她以前的好，想起她为了给我买礼物省吃俭用，又觉得舍不得 —— 我还想再试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挂了张磊的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屏幕里小雨的号码亮着，我看了十分钟，终于还是按了下去。
“铭宇，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声音还是冷的，可我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雨，我知道你难，我也知道你妈逼你。” 我语速很快，怕她挂电话，“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我可以跟我爸妈借一点，再跟朋友周转一点，哪怕先给十万，剩下的我写欠条，我慢慢还，我保证……”
“铭宇，别再骗自己了。” 她打断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妈昨天跟我说，要是我再跟你联系，她就搬去乡下，再也不认我。我…… 我真的不敢赌。”
“就一次，你就不能为了我们，赌一次吗？” 我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说过要一起对抗全世界的，怎么现在先退了？”
“我对抗过了！” 她突然哭出声，“我跟我妈吵了三次，每次都哭到半夜，可她就是不同意！我爸还说，再跟你来往，就断了我的生活费！铭宇，我不是不跟你走，是我…… 走不动了。”
我站在原地，雨水还在砸玻璃，我突然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她没骗我，她的声音里全是崩溃，可我还是舍不得 —— 我还想再抓一把，哪怕只剩一点衣角。
“好吧。” 过了好久，我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雨，“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 你要记得，我真的爱过你，我也真的…… 努力过了。”
“我知道。” 她的哭声更响了，“我也爱过你，铭宇，可是…… 我们真的没办法了。你以后要好好的，找个比我好的女孩，别再这么苦了。”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我握着手机，站在雨幕前，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窗外的雨还没停，可我再也等不到那个，愿意跟我共一把伞的人了。我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我分不清哪滴是雨，哪滴是泪 —— 只知道，从今天起，我的雨天里，再也没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