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离开裂隙寻秦远，炼制抗魔气丹药
夜渊口中的“猎物”二字，轻飘飘的，却比魔界裂隙深处的万年玄冰还要冷。
这股寒意顺着顾盼的四肢百骸，一路蔓延，最终沉淀在丹田气海之中，与那四色灵根交织在一起。她没有恐惧，也没有退缩，只是将那股寒意，默默地转化为了一种更加锋利的警惕。
从被夺走灵根的那一天起，她不就一直是猎物吗？在顾家是，在京城是，如今在这广袤的修仙界，亦是。唯一的区别是，从前的猎人是顾雪薇和魏坤之流，而未来的猎人，是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尖的老怪物。
也好。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走吧。”顾盼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才那番足以让任何修士心神崩溃的警告，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夜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具下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没再多言，转身带路。
离开溶洞，向上攀登的路途，比下来时要快上许多。没有了那股源自传承信物的神秘召唤，也没有了探寻未知的凝重，只剩下回归人界的明确目的。
越往上，空气中那股浓稠到化不开的魔气便越发稀薄，压力随之减轻。两侧岩壁的颜色，也从深邃的纯黑，渐渐过渡到灰黑。偶尔有微弱的光从更上方的裂隙入口透下，在湿滑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一缕带着尘土与草木气息的微风，从上方吹拂到脸上时，顾盼知道，她们快要到了。
在距离裂隙出口还有数十丈的地方，夜渊停下了脚步。他所站的位置，恰好是一片浓重的阴影之中，再往前一步，便是阳光能够照耀的范围。
“我就送到这里。”他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玩味的、漫不经心的调子，“记住，在你没有能力将体内的力量熔于一炉之前，去魔界，就是送死。”
顾盼点了点头，没有说谢，也没有道别。他们之间，是交易，是利用，唯独不是朋友。
“凌霄宗的老怪物，比你想象的更难缠。”夜渊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钥匙’在你手上，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京城，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我自有去处。”顾盼应道。
夜渊轻笑一声，不再言语。他的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几个呼吸之间，便彻底消失在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顾盼在原地站了片刻，感受着身后那片死寂的黑暗，与身前那片充满生机的光明。她没有丝毫留恋，迈步走出了魔界裂隙。
久违的阳光落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裂隙之外，依旧是那片荒芜的山丘，乱石嶙峋，野草丛生。不远处，还能看到京城高大的轮廓。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但顾盼知道，从她踏出裂隙的这一刻起，整个世界，都已不同。
她没有急着返回京城，而是先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仔细检查了一番自身的状态。筑基五层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丹田内，水、火、金、木四种属性的灵力光华彼此泾渭分明，却又在噬灵口的强行镇压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那枚黑色的传承玉佩，被她贴身收藏，触手温热，仿佛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慰藉。
她换下那身在裂隙中沾染了魔气与血污的衣物，重新换上一套干净的青色劲装，又用术法清理了全身的痕迹，这才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掠去。
……
京城，南城坊市。
秦远正趴在自己的药铺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一手还捏着一枚灵光黯淡的下品灵石，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念念有词。
“这日子没法过了，上好的青玉藤，一株就要两块下品灵石，我这丹药卖出去才赚几个子儿？黑，太黑了……”
他正抱怨着，药铺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秦远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说道：“客官要点什么？疗伤的，解毒的，还是固本培元的？先说好，本店概不赊账，童叟无欺。”
“我要一种丹药。”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秦远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猛地从柜台上抬起头来。当他看清来人是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清冷绝色容颜的顾盼时，眼睛瞬间瞪圆了。
“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他几乎是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绕着顾盼转了两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你这失踪了快半个月，我还以为你被清虚宗那帮王八蛋给抓了，正盘算着要不要卷铺盖跑路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满是后怕与庆幸。
顾盼没有理会他的咋咋呼呼，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需要一种丹药，能长时间抵抗魔气侵蚀的丹药。”她开门见山。
“噗——”
秦远刚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喉，闻言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咳咳咳……你说什么？抵抗魔气？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去魔界吧？”秦远一脸惊骇地看着顾盼，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姑奶奶，你是不是修炼把脑子修坏了？那地方是人能去的吗？别说你一个筑基期，就是金丹、元婴老祖进去了，都得脱层皮！”
他凑到顾盼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我师父的师父，当年就是个金丹真人，不信邪，非要去魔界边缘探寻什么上古遗迹，结果呢？进去不到三天，人是逃出来了，但魔气入体，侵蚀了道基，没过十年就坐化了！那地方邪门得很！”
顾盼端着茶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抬起眼帘，看着他。
“说完了？”
“说……说完了。”秦远被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那就谈谈丹药的事。”顾盼将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里面是定金。”
秦远下意识地将神识探入储物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储物袋里，码放着整整齐齐的上品灵石，少说也有上百块，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但灵气充裕的灵材。
这……这是把谁家给抄了？
他吞了口唾沫，再看向顾盼时，眼神都变了。这已经不是“姑奶奶”了，这是“财神爷”啊！
“咳。”秦远清了清嗓子，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专业人士”的严肃所取代。他坐回柜台后，煞有介事地捻了捻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这个嘛……抵抗魔气的丹药，倒也不是没有。”他沉吟道，“古籍上确有记载，名为‘抗魔丹’。此丹品阶不算太高，大概在四品左右，但炼制起来，极其困难。”
“难在何处？”
“药材。”秦远伸出两根手指，“两味主药，一味名为‘曜日草’，至阳至刚，能净化魔气，这个好找，无非是贵了点。但另一味，就难了。”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另一味主药，名为‘魔晶花’。”
“魔晶花？”顾盼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一种只生长在魔气渗透之地，却能吸收魔气，结出至纯灵晶的奇花。”秦远解释道，“它以魔气为食，却不染半点污秽，花开之时，花瓣如水晶，花蕊凝成晶核，是炼制抗魔丹最关键的核心。有了它，才能在修士体内形成一道屏障，将魔气隔绝在外，而不是单纯地净化驱散。”
“哪里能找到？”顾…盼问。
秦远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看着顾盼，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姑奶奶，你确定要知道？我劝你还是换个方子，咱们用曜日草多配几味辅药，虽然效果差了点，但胜在安全……”
“说。”顾盼只吐出一个字。
秦远缩了缩脖子，知道劝不动了，只得叹了口气，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在桌上摊开。
他指着地图上，京城西侧一片被涂成浓黑色的区域。
“黑森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忌惮，“京城百里之外，一片被魔气常年渗透的古老森林。没人知道那里的魔气从何而来，只知道里面灵气与魔气混杂，环境恶劣，更孕育出了许多变异的、实力强大的高阶妖兽。”
他指尖在“黑森林”三个字上点了点。
“传闻，在黑森林的最深处，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才有可能生长着魔晶花。但那里，据说盘踞着一头四阶妖兽，实力堪比金丹中期的大修士。这些年，不是没有修士想去采摘魔晶花，可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说完，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盼的表情，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然而，顾盼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惧色。她只是盯着地图上那片黑色的区域，眸光深沉。
四阶妖兽，金丹中期。
确实是个麻烦。但比起凌霄宗那些不知何时会找上门来的“猎人”，这头盘踞在黑森林的妖兽，反倒成了一个可以被计算、可以被征服的明确目标。
她需要抗魔丹，需要去魔界，需要找到母亲。
任何挡在这条路上的东西，都必须被踏平。
“我知道了。”
顾盼站起身，收回了桌上的储物袋，只留下十块上品灵石在桌上。
“这些是问路的报酬。”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哎！等等！”秦远急了，连忙喊住她，“你真要去啊？那可是四阶妖兽！会死人的！”
顾盼的脚步顿住，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死不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魔晶花……你就算采到了，也得给我炼丹啊！”秦远急得抓耳挠腮，“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我认识几个坊市的刀口舔血的散修，咱们凑几个人……”
“不需要。”
顾盼丢下三个字，推开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坊市的人流之中。
秦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十块灵光闪闪的上品灵石，又看了看顾盼消失的方向，最终颓然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
“疯了，真是个疯子……”
他拿起一块灵石，放在嘴边咬了咬，确认是真货后，脸上的愁苦又瞬间化为了窃喜。
“不过，我好像就喜欢跟疯子做生意。”
而此时，已经走出坊市的顾盼，正站在一个无人的巷口，摊开手掌。掌心之中，那枚从凌霄宗弟子身上得来的、刻着繁复花纹的旧令牌，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去黑森林之前，或许，可以先找人问问这块令牌的来历。
凌霄宗……
她的目光投向京城另一个方向，那里，是凌霄宗在京城的驻地。
或许，有人会比她更想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