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嘴硬心软的龙族，暗中寻来龙涎草
那几不可察的颤动，是蝶翼掠过深渊时，带起的微风。
叶染没有睁眼。
她的神魂如同一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古老黑曜石，静静悬浮在识海的最深处。敖烬那场激烈而笨拙的天人交战，从头至尾，每一个翻涌的念头，每一次挣扎的咆哮，都清晰无比地倒映在这面镜子上，被她尽收眼底。
他像一只被困在透明琉璃瓶里的金色甲虫，愤怒地冲撞着瓶壁，发出徒劳的嗡鸣，却不知瓶外那双眼睛，正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所有的窘迫与徒劳。
这比看一场最顶级的神魔大战，要有意思多了。
神魔的厮杀，无非是力量的碰撞，法则的湮灭，看多了，也不过是些绚烂的烟花。可眼前这条龙，他那份属于上古霸主的、可笑又可怜的骄傲，正在与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命名的本能，进行着一场滑稽的战争。
他的骄傲告诉他，她是工具，是钥匙。
他的本能却驱使着他，去维护，去给予。
最终，本能以一种“为了更大利益”的伪装，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叶染能“看”到，识海那片属于敖烬的角落里，金色的魂力光点正被强行剥离、汇聚。那过程的痛楚，不亚于凡人被凌迟。每一丝魂力的抽离，都让那道龙魂虚影黯淡一分，那是一种伤及本源的消耗。
可他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地、固执地，将那些剥离的魂力揉捏、压缩、提纯。
叶染的意念在识海中化作的小人儿，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着那团光芒由散乱变得凝实，由炽热变得温润。
最终，一株通体剔透、宛如用月光与晨露雕琢而成的小草，在那团金色光球中缓缓舒展开叶片。它只有三寸来高，叶片纤细，边缘带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叶尖上还凝着一滴露珠般的、纯粹到极致的生命能量。
龙涎草。
以龙族本源魂力为引，耗费精血催生而成的天地奇珍。一株，便足以让枯木逢春，生死人肉白骨。对修复受损的灵根，更是有着逆天奇效。
叶染的魔尊知识库里，关于此物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因为在上古时代，也只有最受宠的龙族幼崽，才有资格享用这种等级的宝物。
现在，这头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龙，竟然耗费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口粮”，为她这么一个“合作者”，催生出了这种东西。
这笔“投资”，可真是下了血本。
识海中，那条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的龙魂，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株龙涎草，像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他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投放”时机。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叶染配合地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得更加绵长，做出深度入定的假象。
下一刻，她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发簪的禁制，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那株龙涎草，凭空出现在她枕边，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晕。那光芒不刺眼，像萤火，却将这破败小屋里的黑暗驱散了一角，照亮了她苍白的侧脸。
做完这一切，敖烬的魂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立刻缩回了发簪深处，用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布下了一层隔绝感知的屏障，进入了深度的休眠。
他像一个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孩子，送出了礼物，然后立刻捂住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
只有那株龙涎草，静静地躺在散发着霉味的枕头边，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它散发出的那股草木新生的清香，轻易便盖过了空气中腐朽的气息，像是在这片荒芜的废墟里，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方小小的、生机盎然的净土。
叶染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才终于缓缓掀开。
一双清亮到近乎冷酷的眼眸，在黑暗中睁开，没有半分睡意。她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枕边那株小草上。
她没有立刻去拿。
她只是看着，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莹白如玉，缓缓靠近那株龙涎草。就在即将触碰到叶片时，她停住了。指尖没有去触碰草叶，反而在空中划过一个微小的弧度，轻轻点在了那滴悬而未落的“露珠”上。
那滴由敖烬本源魂力凝聚而成的能量，瞬间被她的指尖吸收。
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生命力，顺着她的指尖，涌入经脉。那力量温和却霸道，所过之处，那些脆弱干涸的经脉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土地，瞬间焕发了生机。丹田内那个微弱的灵力气旋，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猛地一颤，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
仅仅是这一滴“露珠”的力量，就比她自己打坐吐纳一整晚的效果，还要强上百倍。
叶染收回手指，感受着身体里久违的充盈感。
她没有去看那株龙涎草，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手腕上那枚平平无奇的发簪。
此刻，那发簪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可以借力的工具，或是一个囚禁着强大灵魂的牢笼。
它更像一个……宠物窝。
一个住着一条嘴硬、心软、爱闹别扭、还自作聪明的蠢龙的窝。
她活了上万年，玩弄过人心，颠覆过神权，毁灭过世界。她习惯了索取，习惯了掠夺，习惯了将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地、不求回报地，将最珍贵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虽然，那家伙嘴上说着是为了“投资”。
叶染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她惯常挂在脸上的、那种带着恶意与算计的假笑，也不是面对林薇薇时那种楚楚可怜的伪装。
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微笑。
她拿起那株龙涎草，将它放在掌心。
小草在她手中散发着柔光，那股纯粹的生命力，让她感觉很舒服。
“一条口是心非的蠢龙。”
她在心里，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轻声评价道。
这评价里，没有了往日的嘲讽与戏谑，反而带着一点……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或许，养一条这样的龙在身边，也不是一件那么无聊的事。
她不再耽搁，将那株龙涎草直接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
一股比方才那滴“露珠”庞大百倍的洪流，轰然在她体内炸开。那股力量不再是温和的溪流，而是咆哮的江河，疯狂地冲刷着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叶染闷哼一声，迅速收敛心神，引导着这股力量，直奔自己丹田深处那条早已枯萎的灵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