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个被冲击波重塑的小十字街，找到了目标。
眼前的情景，让身经百战的魏和尚也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那架曾经耀武扬威的九七式战斗机，此刻已彻底丧失了“飞行器”的概念。
它如同一颗被天神暴怒掷下的熔岩陨石，在街道中央硬生生砸出了一个直径数米、深陷近两米的焦黑巨坑！
坑壁边缘的泥土被瞬间的极致高温熔融，凝结成诡异的、闪着幽暗光泽的玻璃状硬壳。
残骸的主体深嵌坑底，在自身狂暴的冲击力和恐怖的高温下，被挤压、熔焊成一坨难以名状的、巨大而扭曲的金属疙瘩，兀自蒸腾着滚滚浓烟，暗红的余烬在其深处如恶魔之眼般明灭闪烁。
原本流线优美的机身寸寸崩解，断裂的铝合金蒙皮如同被巨力揉搓过的锡箔，尖锐地翻卷着，暴露出里面焦炭般的骨架和熔化又凝固的管线，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毁灭的冲击波是绝对的暴君。
以撞击点为核心，半径近百米的扇形区域内，临街的房屋仿佛被无形的攻城锤狠狠扫过！
最靠近坑洞的几间木质店铺和民宅，如同纸糊般彻底坍塌，化作一片熊熊燃烧的废墟，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残存的梁柱和瓦砾，发出噼啪的爆响。
稍远处的建筑，墙壁上布满了狰狞的蛛网裂痕，门窗玻璃化为齑粉，屋顶的瓦片被成片掀飞，散落一地，如同被飓风蹂躏过的死域。
街道上，铺满了碎石断砖、燃烧的木屑、扭曲的金属碎片，以及……一些令人心悸的、难以辨认的、焦黑蜷缩的残块。
万幸，老百姓早已转移。
“他娘的……这威力……够劲儿！”
魏和尚咂咂嘴，环视着这炼狱般的景象，眼中震撼与后怕交织，但最终，被“战利品”的渴望压倒，
“大队长，这……还能剩下点啥囫囵玩意儿？”
江岳面色沉凝如水，沿着巨坑边缘，如履薄冰般仔细探查。
“高度冲击叠加剧烈燃烧，主体……废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评估。他指向坑底那团兀自蒸腾的金属地狱，
“机身结构彻底崩溃，发动机成了一坨熔渣，油箱？早就烧干了。”
他的目光鹰隼般扫向散落在坑洞外围稍远处的残骸碎片。
断裂的机翼如同被折断的巨大镰刀，扭曲变形，深深插进废墟或横亘在街道上，其中一片甚至将半堵断墙撞垮。
尾翼则飞得更远，诡异地挂在一棵烧焦枯树的枝桠上，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摇摇欲坠。
“重点，在这些地方。”
江岳的指尖精准地点向那些相对远离核心毁灭圈的较大残骸，
“机翼根部连接处、起落架残件……还有，武器！”
魏和尚闻言，眼中精光爆射，立刻如猎犬般瞪大双眼搜寻。突然，他指着坑洞边缘一堆被烟熏火燎的焦黑金属，声音拔高：
“枪！大队长！看那儿！”
那正是战斗机机翼下方挂载的九七式 7.7mm 固定机枪中的一挺！
它在毁灭的狂潮中奇迹般地与机翼主体撕裂分离，被冲击波甩飞出来。
枪管被高温熏得漆黑如墨，木质枪托部分碳化焦糊，但冰冷的金属主体结构，在烟尘下竟透着一股顽强的、近乎完整的轮廓！
魏和尚不用吩咐，一个虎扑冲过去，无视滚烫的余温，包着粗布的大手粗暴地扒开覆盖的瓦砾灰烬，低吼一声，将那挺沉重的机枪硬生生从废墟里拖拽出来！
他掂量两下，粗糙的手指迅速检查枪管、机匣，脸上瞬间绽开狂喜的狞笑：
“嘿！硬实！还能喘气儿！就木头烤糊了点，擦擦油，准保好使！”
江岳微微颔首，这算是个开门红。
他继续搜索，目光锁定在另一块较大的残骸上——似乎是驾驶舱后部连带部分机身的扭曲骨架，斜斜地插在坑壁边缘，相对独立。
他小心地滑下坑沿，靠近这堆金属残骸。仪表盘早已粉碎，玻璃渣与扭曲的金属指针混作一团，焦黑的电线如垂死的蛇般耷拉着。
他用带着厚厚灰烬的手套，拂开覆盖的烟尘，在扭曲的金属框架间仔细摸索。
就在这时，魏和尚在附近一堆扭曲的铝皮下奋力翻找，突然怪叫一声：
“嘿！这还有个铁疙瘩！”
他吭哧吭哧地拖出一个沉重的、布满撞击凹痕和刮擦痕迹的圆柱体，分量不轻。
“这啥？哑火的炮弹头？”
江岳快步走近，蹲下身，眉头瞬间拧紧：
“不像航弹引信……副油箱碎片？也不对……”
他目光锐利，用刺刀尖小心翼翼地刮去表面厚厚的污垢和凝结物，露出下面清晰的、带着死亡意味的标识和数字！
“是备用弹鼓！20mm机炮的！老天爷……它竟然没殉爆！”
江岳猛地按住魏和尚下意识想去拨弄的手腕，力道沉猛：
“别动！离它远点！里面很可能还有炮弹！刚经历过高温烘烤，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做个显眼标记，等它凉透了再说！”
魏和尚讪讪缩手，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铁疙瘩，咧咧嘴：
“嘿嘿，大队长，这趟值了！机枪有了，还捡个‘铁西瓜’！虽然零碎，可都是硬货啊！”
江岳环顾这片被死亡烈焰彻底洗礼过的焦土街道，刺鼻的混合恶臭仿佛凝固在空气中，沉重得令人窒息。他声音低沉，如同闷雷：
“零碎也是肉。收拾能带的，通知后续兄弟，特别注意那个弹鼓位置，用红布条标清楚——极度危险！”
江岳走了几步，又停下，声音不容置疑：
“和尚，你带一个排，带一部电台，立刻回司令部！把这里的情况，一字不漏向司令汇报！有任何指示，用电台呼叫。记住，用你最地道的河南土话，和这里联系。我叫你那河南老乡小刘，专门和你对口。”
“得令！”
魏和尚挺胸应道。
……
看着疲惫至极的战士们，在鬼子军营的床铺上沉入梦乡，鼾声如雷，江岳独自将电台开机，幽绿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无声闪烁，他深吸一口气，沉入意识深处。
空旷的鬼子军官室里，死寂弥漫。除了远处零星的警戒哨，整个军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鼾声。
汗味、硝烟味、霉味和陈腐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江岳独自坐在冰冷的电台前，幽绿的指示灯如同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明明灭灭，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系统，系统……”
江岳在意识的深渊中呼唤，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倏地，那个熟悉的小豆丁光影瞬间浮现！
它似乎又凝实了些许，轮廓边缘泛着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晕，个头也……仿佛真的蹿高了一小截？
它就那么突兀地、毫无征兆地直接“印”在江岳闭着的眼睑内侧，清晰得如同实物投影！
饶是江岳意志如铁，这“闭眼可见”的诡异景象也让他心头猛地一凛，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
“宿主，是要查询积分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直无波，但江岳却莫名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戏谑？
“对。”
江岳强行压下那瞬间的悸动，心神凝聚。
“这一仗的终结尚未落定，积分……仍在清算之中？”
系统那平板的声线末尾，似乎带着一个无形的问号，悬在了江岳意识的深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