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把烧红的刺刀，狠狠扎在李云龙脸上：
“李云龙！你小子打仗鬼精鬼精的，今天脑子让驴踢了？就知道‘轰他娘的’？！江岳！说！你的刀，打算往哪捅？”
李云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滚刀肉：
“嘿嘿，这不是家伙事儿趁手，懒得费那脑浆子嘛！”
江岳一步踏前，靴跟砸地有声！指尖如匕首般戳向桌面模拟的机场：
“机场是哑铃！跑道千米长，却只有一百八十米宽！算上那圈铁蒺藜，拢共四百八十米宽！”
他手掌如铡刀般劈在桌面长边：
“只要撕开一道口子！‘没良心炮’的火网，就能把鬼子的心肝脾肺肾，全他妈罩进去！”
“探照灯！”
李云龙喉咙里挤出低吼，像头嗅到危险的狼。
江岳下颌一点：
“两盏灯，转一圈两分钟，黑二十秒。卡死这二十秒的空档……”
“卡死？”
旅长眉骨拧出刀刻般的沟壑，马鞭梢在空气中划出厉啸，
“灯柱扫过来！人影能给你拖出好几丈！那就是活靶子！”
江岳从挎包里抖出几块灰扑扑的麻袋片，拍在自己肩头：
“叫兄弟们，都披上这个！”
麻袋片的土色在昏黄灯光下几乎与桌面融为一体：
“夜里，隔远点，怎么看，都是块土坷垃！”
旅长在呛人的烟雾里踱了两圈，靴声沉重。
他猛地站定，鞭梢朝江岳一点，示意继续。
江岳抓起两块还带着余温的烤地瓜，“咚”、“咚”两声砸在桌面：
“油库！弹药库！相隔百米！阎王爷给咱摆的席面！”
他指甲一抠，半块焦黑的地瓜皮“啪”地盖住代表飞行员宿舍的茶缸：
“这鸟人的窝？砖头木头搭的玩意儿！经得起几炮？轰塌了事！”
旅长的马鞭尖挑起那张简陋的图纸，煤油灯将他紧绷的下颌线投成一道冷硬的阴影：
“四个炮组，要多少汽油桶？”
“十二个！”
江岳将几个花生壳重重按在桌沿，
“每门炮，三发弹！前两发，钉死油库弹药库鬼子窝！最后一发，给机库送终！”
指甲急促地叩击桌面，哒哒如点射：
“命门——是第二道铁蒺藜网怎么破！”
“钻过！我提前剪开几个口子。”
旅长的马鞭“啪”地抽在桌面上，震得花生壳乱跳：
“四个炮组！散开！间隔一百五到两百米！第一轮齐射炸响的瞬间——”
他目光如鹰隼扫过众人：
“神枪手！必须把探照灯，全给老子掐灭！让塔楼上的重机枪，变成瞎子！”
“对！”
江岳的巴掌“嘭”一声拍在桌面，震得茶缸嗡嗡作响。
“六个神枪手组！两组提前埋伏！灯亮即打！剩下的，盯死重机枪位！只要有人摸枪架，就给老子开瓢！”
旅长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鬼子不是泥捏的！迫击炮、掷弹筒……反应快得很……”
“再上两个掷弹筒小队！”
江岳眼中寒光一闪，
“只要瞅见鬼子有架炮的苗头——”
“咱就先轰他娘的！”
李云龙适时接上，吼声震得房梁落灰。
旅长马鞭虚点李云龙的鼻尖：
“李云龙！别光惦记‘轰他娘的’！偷袭不成，就给老子做好拿命填的准备！强攻预案要有！”
“是！”
李云龙胸膛一挺。
“南边那个大队，老子让地方部队去缠！你！就给老子把机场，连皮带骨，啃干净！”
“是！”
李云龙脸上，嗜血的兴奋再也压不住。
旅长的马蹄声刚消失在村道尽头，李云龙脸上那点送客的恭敬瞬间褪尽，换上饿狼般的狞笑。
他猛地一挥手，吼声炸雷般滚过院子：
“和尚！把营长都给老子拎过来！江岳！你也钉这儿！今儿不把这仗的骨头缝都嚼碎了，谁也别想走！”
团部瞬间被汗味、烟味和粗重的呼吸填满。
李云龙指节“咚咚”敲着桌面，烟灰簌簌落下：
“江岳！再给这帮饿狼，把鬼子的肉案，画清楚！”
江岳再次抓起那两块微温的地瓜，“砰”、“砰”按在桌上：
“油库！弹药库！相隔百米！天赐的棺材板！只要炮响，保管让鬼子哭丧都找不着调门！”
焦黑的地瓜皮“嗤啦”一声，再次盖住茶缸：
“飞行员宿舍？纸糊的玩意儿！‘没良心炮’几发入魂，管叫它碎成渣！”
急性子的张大彪“腾”地站起，拳头攥得咯咯响：
“团长！鬼子的铁鸟，老子早想拆了！您指哪，我张大彪打哪，皱下眉头是孙子！”
李云龙嘿嘿一笑，那笑容像淬了毒的刀：
“江呆子这盘棋，杀招就在那第二道铁蒺藜网上！这活儿……可是刀尖舔血！”
三营长眉头拧成疙瘩：
“团长，鬼子机场不是善茬，迫击炮掷弹筒齐全，咱别阴沟里翻了船……”
李云龙眼一瞪：
“怕个鸟！咱们的‘没良心炮’是吃素的？几发重炮砸下去，鬼子能剩几口气？就算他们架起炮——”
他猛地一拍桌子：
“老子的掷弹筒是摆设？先轰他娘的！”
“对！轰他娘的！”
几个营长的吼声震得窗户纸乱颤。
李云龙目光如刮骨刀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沉下去：
“现在！分肉！四个炮组，谁带？神枪手、掷弹筒，谁掌旗？都给老子把家底亮出来！”
张大彪胸膛拍得山响，唾沫星子横飞：
“团长！我带一个炮组！我老张这把骨头，专啃硬核桃！”
二营长沈泉一步抢前：
“团长！另一个炮组归我！保证把鬼子的卵黄轰出来！”
李云龙嗤笑一声：
“你们几个营长，有更肥的差事！炮组，得让摆弄‘没良心炮’的老手带！江岳！点将！”
江岳目光扫过一张张热切的脸：
“柱子带一组！石头、老坏、大黑，各领一组！”
沈泉脸一垮：
“唉！江呆子！合着肥肉都让你警卫连吞了？”
“沈营长，”
江岳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团长说了，你们有硬仗。再说，伺候‘没良心炮’，警卫连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李云龙一拍大腿站起来：
“都闭嘴！先听江连长把棋摆完！有话，等会儿再说！”
沈泉悻悻掏出小本子，笔尖狠狠戳着纸。
“神枪手，”
江岳继续，
“王喜奎、齐铭、苗子、老帽，各领一组，每组三人。”
沈泉笔尖一顿，小声嘀咕：
“得，神枪手也扒拉走一半……”
还是低头猛记。
“掷弹筒小队，”
江岳摸着下巴，
“马本忠、李根子、王铁蛋，各领一组，每组六人，跟三个主力营一起压上！”
听到这里，沈泉笔一停，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没说的！这安排，地道！我服！”
李云龙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其他营长，众人纷纷点头：
“没意见！”
“听团长的！”
李云龙“唰”地站起，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好！既然都没话说，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