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君兰跟前,全息光幕上“南天门”计划的资源监控数据,正悄无声息地疯狂跳动。
一排排代表特种材料储备的绿色进度条,缩短的速度那叫一个快,肉眼瞅得真真切切,就跟发了疯似的。它们正朝着代表枯竭的红色底线飞速靠近,就好比一根根马上要烧到头的引信,感觉这台庞大的计划机器眼瞅着就要停摆了。
【主人,照现在这消耗速度,地球这边所有的高能物理实验,再过二十三小时四十七分钟,就会因为关键材料用完,全部停工。】小绿那由光影组成的身体,在沈君兰身旁凝聚成型,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工蚁’一号舰已经进入地球轨道了,预计十九分钟后抵达。】
沈君兰的眼睛,始终没从那颗蔚蓝色的地球投影上挪开。
“小绿,目标设定为三号货仓。”
……
在兴业国际集团总部的顶层办公室里,沈兴业正忙着处理一堆因为全球绞杀而冒出来的商业合同纠纷。就在这时,他的私人电话冷不丁响了。
来电显示啥信息都没有。
他眼神一紧,立刻把所有助理都打发走,然后反锁上办公室的门。
电话接通了。
里面安静得可怕,一点动静都没有。
过了三秒,电话自动就挂断了。
沈兴业却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一整天都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彻底放松下来。
他马上拨通了哥哥沈兴邦的加密电话。
“哥,有事儿赶紧说,我这儿正忙着呢。”
电话那头,沈兴邦的声音里满是那种快要崩溃的着急和绝望。
“我这边都快乱套了!老妈说你这儿有矿石,让我找你!”
“天塌不了。”沈兴业的声音依旧沉稳,听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妈搞定的矿石到了。”
“你去西北的三号货仓接收。”
电话那头,沈兴邦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他“噌”地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什么?!矿石?啥矿石啊?从哪儿来的矿石?!”他激动得声音都完全变了,又尖又刺耳。
“别问那么多。记得给钱,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沈兴业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沈兴邦哪还顾得上这些,直接把通讯器一扔,冲着门外大喊:“把货仓清空!周边五公里,全都给我最高戒备!”
说完,通讯就挂断了。
沈兴邦握着发烫的通讯器,大脑空白了足足五秒,紧接着,一股抑制不住的狂喜,“轰”地一下将他淹没。
这可真是在弹尽粮绝的时候,救星来了!
“来了!可算来了!”
他赶紧抓起另一部红色通讯器,对着里面使出全身力气大喊:“最高警报!所有人,都给我立刻执行‘天降’预案!把三号区域清空!快!快!快!”
三十分钟后。
在西北戈壁的深处,有个把整座山体都掏空建成的地下特种货仓。
沈兴邦和穿着军装的刘振武,并肩站在观察台上。
他们身后,是一群从各个项目组挑出来的顶级负责人,每个人都跟马上要去朝圣的信徒似的,一脸严肃。
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铅灰色防护服,眼睛紧紧盯着上方。
那个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巨型穹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露出戈壁上空万里无云的蓝天,那蓝色纯净得就像一块水晶。
“兴邦,你弟弟就只说了这些?”刘振武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过来,带着军人面对未知事物时那种本能的警惕。
“从哪儿来,是什么东西,有多少,啥都没说?我们就把一座战略基地给清空了?”
“刘叔,等着瞧吧。”沈兴邦回答的语气里,透着一种盲目的信任和狂热。
“我妈说有,那就肯定有。”
话刚说完。
穹顶外面那片蔚蓝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那阴影特别不自然,又大得离谱,就好像有人拿橡皮擦,把天空的一角给擦黑了。
没有火光,没有音爆,甚至连一点能量辐射的迹象都没有。
就这么凭空出现,一个又大又丑,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的漆黑长方体,开始以一种违背万有引力的平稳姿势,缓缓往下落。
这就是“工蚁”号。
它实在是太大了,站在下面观察台上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渺小得跟蚂蚁似的,就像在仰望着一座大山。
它把阳光都挡住了。
一片移动的“日食”落到了大地上,阴影经过的地方,连空气的温度都“唰”地一下降了下来。
观察台上安静得吓人。
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有学富五车的院士们,这会儿都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大脑因为看到这些完全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都懵了。
这就是……你说的“矿石”?
这他妈哪是矿石,这是运矿石的“卡车”吧?!
“工蚁”号在离地面百米的地方,稳稳地停住了。
紧接着,采矿船的底部,一道巨大的舱门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一个黑咕隆咚、深不见底的大洞。
“轰——隆——隆——隆!”
就跟天河决堤了似的!
数不清的矿石,闪烁着奇异的金属光泽,还夹杂着带着宇宙极寒白气的冰晶,从百米高空“哗啦哗啦”地往下倒!
这哪是一堆矿石啊,这简直就是一座正在凭空出现的山!
整座山腹基地都被这像世界末日一样的冲击,震得直晃悠,观察台上的人被晃得东倒西歪,死死抓住栏杆,才没被甩到地上。
这矿石的洪流,来势汹汹,足足持续了三分钟,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等烟尘稍微散了一些。
一座由各种从来没听说过的奇特矿物堆成的巨型山丘,超过百米高,就这么震撼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所有人的通讯器里,同时响起了一个从来没听过的,没有一点感情的机械合成音。
【卸货完成。】
【这次一共运了:两千零三十万吨柯伊伯带复合矿石。】
【里面有高丰度稀土、铂族金属、重水冰,还有十七种没登记过的超重元素。】
【‘工蚁’号,准备返航。】
天空中的那只钢铁巨兽,就跟它出现的时候一样,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淡、变透明,最后完全消失了。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只是一场特别刺激的集体幻觉。
可眼前那座散发着宇宙深处冰冷气息的矿石山,实实在在就在那儿。
“两……两千多万吨?”一个搞材料学的白发院士,一把扯下头盔,浑浊的老眼里闪着疯狂的光。
“老天爷啊……就这里面的铂,都够咱们国家用五十年了!还有那些重水……咱们的聚变反应堆,以后可以可劲儿用一百年!”
“不止呢!”刘振武的声音抖得厉害,这可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战略格局一下子被彻底改变,兴奋到了极点!
“两周!它能跃迁,往返一趟才用了两周!”
“这意味着啥?”老将军的眼睛里,燃起了从来没有过的火焰,就像要把整个天空都点着。
“这意味着咱们有了一条……一条用不完的,从整个太阳系获取补给的线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兴邦再也忍不住了,他张开双臂,对着那座矿山,对着空荡荡的天空,笑得那叫一个疯狂、畅快。
技术有了,材料也到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着一张张还沉浸在震撼中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宣布:
“从今天开始,咱们也要自己动手,造出属于咱们的星际采矿船!”
整个观察台,先是安静了一小会儿,紧接着,瞬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