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车,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往民政局去。
他笑嘻嘻问:“这么快就办好了?”
她笑答:“早办好了,我们李处长想见你,本来要喊你进去,他还说欢迎你来我们厅,你来不来?”
他问:“你想让我来吗?”
她说:“我绝不代位思考、代位决断,你的事,你自己定,我只管无保留地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然后笑着对他说:“我跟李处长说回来问问你,你想来,让你直接去找他。”
他笑,说:“那回头再说吧,咱先把人生大事办了。”
她笑:“李处长还问我办不办婚礼呢?我说没时间,他说以后补办。你想补办婚礼吗?”
他嘻笑着说:“我都听你的,咱家大事小事都听你的,你说办咱就办。”
她笑着揭穿他:“你妈那天把办婚礼的块钱都给我了,说咱们不办婚礼,难道不是你跟她说的?”
他尴尬地笑,说:“我没想到你在这儿有这么多的长辈、朋友、同事,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很讨厌跟人打交道的,我也懒得办啥婚礼,所以就那么跟我妈说了。你买了这么多糖,都是要送人的吗?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办婚礼,咱就办?”
她笑,说:“我也不想办婚礼,买那么多糖,是想分享我的幸福,要不我心里装不下,胀的慌。”
他笑,抓着她的手亲了亲。然后问:“你是不是连门房大爷都给送了一袋大白兔?难怪我拎着东西进门的时候,他殷勤地说‘来了’,昨天我走的时候,他像看贼似的瞪着我。”
她“哈哈哈哈”大笑。
在民政局办事大厅门口停好车,两人跳下车,她又拿了一袋大白兔放在包里。
他拉着她的手,直奔婚姻登记台,前面没有人,工作人员验过两人的证件、手续,拿了个小牌子递给他,说:“下午三点,去对面妇幼保健院,凭着这个,免费体检、学习,然后拿着他们给你们发的合格证明过来领证。”
两人面面相觑,莫可奈何,他悻悻地说了句:“结婚还要体检,还要学习呢?”
工作人员好脾气地调侃:“那当然,现在干啥都要资格呢。”
两人有点儿泄气,拉着手往外走,她安慰道:“没事,咱们去吃饭,吃完饭回家睡午觉,睡醒了再过来。”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吃早餐了吧?我都忘了问。”
他笑,说:“吃了,我学生卡里还剩点钱,今早大吃特吃了一下。”
她笑,问:“那咱们中午随便吃点,晚上再吃好吃的,行不行?”
他说:“行呢,咋不行。你想吃啥?”
她笑说:“J城拌面吧,好久没吃了?”
他说:“行。那咱就在这附近找地方吃吧,吃完再来取车,这儿肯定不会收停车费吧?”
她笑,说:“好。”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门脸儿不大,顾客盈门的小店吃J城拌面,味道果然地道。
吃完面出来,他笑说:“正好,咱俩趁这会儿有时间,去给你买个结婚戒指吧?要不我怕万一待会儿他们举办仪式,让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我拿不出戒指,多尴尬!”
她笑,说:“好。”
两人走进广场南新开的一家大商场,直接找到中国黄金柜台,他说:“我现在还买不起大钻石,先给你买个铂金的,以后挣钱了再买大钻石,好不好?”
她笑:“我天天在野外干活,大钻石也不适合,简简单单就行,只要纯度是百分百就好。”
他也笑。
她估摸着他荷包里的钱,挑了一对不镶钻的雕花铂金对戒,不到两千块钱,他欢欢喜喜付了钱,说:“我先拿着,等下领证时,咱俩再互相交换着戴。”
回到家,他说:“你去床上睡会儿,我在沙发上躺一下,两点半我叫你。”
她笑嘻嘻亲亲他,说:“好。”自去卧室午睡,居然真睡着了,又做梦,被他叫醒时还迷迷糊糊愣怔了半晌。
三点整,两人走进妇幼保健院,前台护士收了他手上的牌子,交代两人分别跟着一名护士走,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大事不妙的感觉,不想跟他分开,他似乎也很不情愿,不断回头看她。
还好,护士带着她去各个科室走了个过场,然后领她进了一间小黑屋,嘱咐她自行看录像,看够四十分钟就可以出去了。
她满怀期待地以为那录像会教她如何安全、美满地度过新婚之夜,结果,嘿嘿,跟十四岁初二时,生理卫生课男女生分班,被关进小黑屋看的录像内容大同小异,她这回彻底对科学教育失望了,只等着熬够四十分钟,回家和他一起研修。
她家里只有四姐妹,对男性的认知接近于无,对性的认知几乎等同于羞耻。她还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教室里长桌长凳,两人共用,突然流传一种说法,男生坐过的位置女生再坐,就会生娃娃,吓得她几乎要蹲着马步听课。小时候她还不止一次听到妈妈教育二姐、三姐,卫生带一定要晾在阴凉、干燥、卫生的地方,否则虫子爬过会生下怪胎。虽然她后来学了生物,知道这些完全是不科学的无稽之谈,但生娃娃这件事,对她始终是一件神秘而又恐怖的事。至于如何享受性福,她只有等他来告诉她答案了。
然而,他的情况估计不比她好多少。他家的情况跟她家正好相反,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她猜,女性,性,生娃娃,对他,同样也是一件神秘、恐怖,又令他神往的事。
她就这样忐忑不安,胡思乱想着,一边听着录像里教她如何计划生育、科学生育,好像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她不禁惘然,她结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结婚,难道不是誓言和盟约最高级的表现形式?它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十指相握最神圣的仪式,是联结两个生命最紧密的纽带。
她听到护士开门提醒她:“四十分钟到了。”
赶紧出去,走到光明底下,跟着护士回到前台,前台嘱她:“稍等几分钟,男的检查的慢一些。”
过了几分钟,他一脸无辜,带着些莫名的恼怒走出来,接过护士手中的文件,连个“谢”字都没说,拉着她走出了妇幼保健院。
出门后,他问她:“她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说:“没,就挨个科室走了一圈儿,问了些问题,关了四十分钟小黑屋,让我自己看录像。”
他愤怒地说:“她们还让我脱衣服呢,全都要脱下来,还捏呢!”
她大吃一惊,“啊!”地大叫一声,问:“她们?男的女的?”
他不满地说:“女的!男的也不行呀!”
她有点懵,他们刚才进的是医院吗?咋像个黑社会组织?
他气愤的说:“捏完还笑着说’不错,挺有弹性的‘。”
她在愤怒中沉默,在沉默中愤怒,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大耳刮子抽她们?
他反过来安慰她,说:“我看她检查完在那张表上填了’**正常‘,可能是正常的检查,不过太让人生气了。咱家以后那六个女葫芦娃千万别让她们学医,这些医生护士简直不是正常人。”
她终于开口,眼泪汪汪地说:“混帐东西,我的,我还没有看过、没有摸过呢!”
他被她这气晕了的昏话搞笑,搂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别生气了,宝贝。我也不生气了。咱以后再也别来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