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眼睛是金色的。
陈默没有后退。他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尖对准空中那行倒计时——“72:00:00”。光纹从皮肤下浮起，顺着血脉流向掌心。影子同步抬手，五指张开，像在触摸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苏婉晴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终端。她站在量子处理器侧面，将设备连接至主控接口。全息投影瞬间展开，三道光柱从地面升起，悬浮于半空。
第一道光柱中，世界崩塌又重建。城市化为废墟，人类记忆清零，文明从头开始。符号闪烁频率最快，红色警告不断跳动。
第二道光柱内，空间重叠，时间交错。无数维度并行运转，过去与未来共存。但画面边缘出现裂痕，像是承受不住压力。
第三道光柱最暗，数据流残缺不全。只能看到模糊轮廓：一片平静的大地，人群行走，彼此对话，没有战争，也没有神明。
“这是三个选项。”苏婉晴开口，“重置、融合、延续。系统没有说明结果，只给出推演模型。我们无法预测代价。”
陈默没说话。他盯着第三道光柱，心跳平稳。影子依旧举着手，与他的动作完全一致。
这时，陈雨桐从角落走出来。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复杂公式，连接着陈氏集团百年来的财务风险评估模型。这模型原本用于预测市场崩溃点，现在被她改造成“文明稳定性算法”。
“选项A会导致意识断层。”她说，“所有人失去自我认知，等于死亡后再造新人类。这不是重启，是抹杀。”
她指向第二个光柱：“b方案会打破物理法则。多维共存听起来美好，但一旦某个时间节点崩溃，整个结构都会塌陷。就像杠杆失衡，压垮所有平行世界。”
最后，她看向第三个光柱：“c虽然数据不完整，但波动最稳定。它不是彻底改变，而是修复现有规则。风险系数最低。”
她说完，抬起头看着陈默。“我们不是神。不能拿全人类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
话音落下，空中三道光柱突然扭曲。它们开始互相拉扯，像是要吞噬对方。倒计时猛地跳动，变成“71:59:00”，速度加快了一瞬。
系统发出低频警报。处理器表面泛起波纹，星图节点闪烁不定。
苏婉晴皱眉：“分析失败。系统不接受逻辑判断。它需要别的东西。”
陈默终于动了。他走到会议桌前，拿起那支从未点燃的雪茄，轻轻放在桌面中央。然后，他左手转动祖母绿戒指，右手从西装内袋抽出激光笔。
他记得父亲临终前的那个手势。掌心向下，轻轻一压。那是家族会议上叫停争执的动作，也是唯一能让所有人安静下来的信号。
他举起激光笔，红光对准三大光柱交汇处。
光点落下的瞬间，能量爆发。
三道光柱炸开，碎片四散。但没有声音，也没有冲击波。那些光点在空中旋转，重新聚合，形成一只展翅的凤凰图腾。它悬浮在处理器上方，双翼展开，羽翼由流动的数据构成，核心是一枚交织的双生印记。
倒计时恢复匀速跳动。
系统静默。
苏婉晴屏住呼吸。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理性推演无效，唯有本源认同才能激活下一步。而陈默刚才那一击，不是选择某一条路，而是否定了分割本身。
凤凰图腾缓缓转动，光芒洒向四周。影子收回手，安静地垂落在陈默脚边。
天花板忽然亮起。星门轮廓浮现，一道白光射下。接着，一个少年走出。他手里握着一把金属钥匙，上面刻着古老的玛雅日历符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数十个少年少女陆续从星门中出现。他们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穿着不同文明时期的服饰，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把钥匙。有的刻着甲骨文，有的是苏美尔楔形文字，还有梵文、埃及象形文、希腊古字母……
他们一句话不说，整齐列队，围绕陈默站立一圈，将钥匙高高举起。
陈雨桐后退一步，站到队伍末尾。她没有钥匙，但脸上露出微笑。
苏婉晴退到侧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目光落在陈默背影上。她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不是愤怒，不是复仇，也不是权力欲，而是一种彻底清明的决断。
陈默闭上眼。
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选择吧，我的孩子。”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金纹流转。双手缓缓抬起，做出接纳的姿态。
凤凰图腾下降，悬停在他头顶。钥匙群发出共鸣，光流汇聚成线，连接每一把钥匙与图腾核心。
系统界面更新。全球设备同步显示：
“认证中：6\/6 接入完成”
下方新增一行字：
“第七变量已识别，文明归属权移交准备中。”
陈默不动。他的双手仍举在半空，掌心向上。
第一个少年向前一步，将钥匙递出。钥匙飞向凤凰图腾，嵌入左翼。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钥匙接连融入，每一块嵌入，图腾就变得更清晰一分。
当最后一把钥匙归位，凤凰发出一声无声的鸣叫。光芒暴涨，照亮整个会议室。
陈雨桐轻声说：“他们才是未来。”
苏婉晴看着陈默的背影。那身影不再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复仇者，也不再仅仅是守门人。他是桥梁，是终点，也是起点。
星门仍在开启，白光持续倾泻。新生代静静站立，没有人离开。
陈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皮肤下的符号已经停止游走，变得稳定。他能感觉到，那不是外来的力量，而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转头看向苏婉晴：“准备好了吗？”
苏婉晴点头：“随时可以启动全球广播协议。”
陈默又看向陈雨桐。女孩迎着他的目光，用力点头。
他收回视线，面对凤凰图腾，双手合拢再张开。
图腾分裂为两部分。一半化作光雨洒向新生代，另一半沉入量子处理器，激活底层程序。
主屏幕刷新。倒计时依旧跳动，但背景图案变了。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界面，而是一幅动态星图，中心标记着地球的位置，周围环绕着七条轨道。
每一条轨道代表一种文明可能。
陈默知道，真正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右手，指向第一条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