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掌刚踏下一级台阶,指尖仍停留在通讯键上。三百米外那道银光已消失,但视网膜残留的反光轨迹清晰得如同刻痕。他没有抬头,声音压在喉底:“雷虎,三点钟方向十七层东侧,光学热迹确认了吗?”
耳机里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是雷虎正在调整望远镜倍率。“有。”两个字短促如刀锋,“南向窗框边缘,偏振滤镜反射角异常,不是玻璃或金属常规反光。目标设备架设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话音未落,陈默左手猛然横扫,将正欲迈步的苏婉晴拽向身侧。两人身体尚未落地,教堂西侧玻璃幕墙骤然炸裂,碎屑呈放射状喷射,一块棱角分明的残片擦过苏婉晴耳际,嵌入大理石立柱,发出沉闷撞击声。
“趴下!”陈默低喝,脊背紧贴石柱背面,右手迅速从内袋抽出折叠式防弹板,单膝跪地将其抵在苏婉晴身前。她呼吸急促,却未慌乱,手指快速解开西装领口纽扣,取出藏于衬衣夹层的微型记录仪,镜头对准破碎幕墙。
“子弹入射角约十七度,偏左二点三度。”她语速平稳,“穿透点距离地面四点八米,推测狙击手使用高倍镜配合激光测距。”
陈默点头,拇指滑动腕表侧面按钮,启动建筑安防二级响应协议。地下机房的备用电源随即激活,外墙隐蔽处六组红外扫描阵列开启,数据流直连指挥中心。与此同时,主楼顶部四台反狙击雷达开始旋转,捕捉空中悬浮微粒的扰动轨迹。
“突击队已抵达目标大楼底层。”雷虎的声音再度切入,“电梯停运,楼梯间无活动热源。一组强攻,二组封锁消防通道出口。”
陈默目光未移,盯着对面楼宇十七层那扇半开的窗户。窗帘静止,室内无灯光,但窗框边缘有一圈极淡的水汽凝结痕迹——有人刚刚打开过窗,且室内外温差较大。
“注意通风口。”他低声下令,“别走正梯。”
三十秒后,突击小队通过外墙攀爬抵达十七层平台。破门锤撞击门锁的瞬间,屋内监控画面传回指挥中心:空荡的办公室中央,一张会议桌旁搁着一枚遥控装置,外壳为哑光黑合金材质,右侧握柄处有明显磨损凹槽,形状与刀哥惯用手掌吻合。
“取回。”陈默下令。
队员戴手套拾起遥控器,发现底部指示灯仍在闪烁红光,连接频率未断。程雪在指挥中心同步截获信号源,逆向追踪至一个移动基站中转节点,最终定位在城北废弃变电站附近一辆改装货车上。
“不是远程操控。”程雪声音绷紧,“信号延迟低于五毫秒,操作者就在现场附近。遥控器温度三十六度,刚离手不到两分钟。”
陈默闭眼片刻,掌心忽然传来一阵震动。涅盘倒计时浮现,界面不同于以往的精确读数——只有一行灰白文字:【新危机节点激活】。时间栏空白,背景泛起细微波纹,仿佛被某种干扰源侵蚀。
他睁开眼,指腹摩挲扳指边缘,转向苏婉晴:“你刚才记录的画面,传给程雪。”
苏婉晴点头,将记录仪插入加密传输端口。三秒后,指挥中心还原出子弹击穿玻璃的慢放影像。程雪逐帧分析,在碎片飞溅轨迹中捕捉到一丝异常——第二波碎裂发生在主冲击点右下方,延迟约0.17秒。
“不对。”她立刻通报,“这不是单纯枪击。第一发是实弹,第二波是预埋微型爆破装置被触发,用来扩大破坏面。”
陈默眼神一凛。教堂幕墙内部竟被提前安置了定向塑性炸药,只需一发子弹激发引信,即可造成结构性崩塌。若他与苏婉晴再迟半秒躲避,冲击波足以致人昏迷。
“查这栋楼最近三个月的维护记录。”他下令,“特别是玻璃更换和清洁作业。”
程雪调取档案,十秒后锁定关键信息:两周前,一家名为“恒安幕墙”的外包公司申报了西侧立面清洗任务,负责人签名栏写着“周建国”,但笔迹经AI比对,与财务总监本人存在显着差异。
“假名。”陈默冷声道,“赵宇的人已经渗透进后勤系统。”
此时,雷虎传来新情报:“目标房间抽屉内发现一张打印纸,内容为今日法院庭审流程表,标注重点时段为‘林薇薇作证’与‘陈默离场’。另附手写备注:‘确保双目标同时暴露在视线内’。”
陈默盯着那张纸的照片,瞳孔微缩。对方不仅预判了他的行动路线,还精准掌握了苏婉晴的位置。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次经过周密推演的定点清除。
“通知所有安保单位升级警戒等级。”他命令,“关闭非必要出入口,启用生物识别双重验证。另外——”他顿了顿,“把陈雨桐调离财务部,安排她去档案室整理旧卷宗,由雷虎派人暗中保护。”
“明白。”雷虎回应。
远处高楼,突击队员完成现场取证撤离。陈默靠在立柱阴影中,视线始终未离开对面建筑。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缺口,吹动他额前一缕碎发。苏婉晴已被护送至教堂后方安全屋,临走前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数字:**17:03**。
那是子弹命中时间。
他低头看着纸条,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腕看表,当前时间为上午十点十五分。从法院宣判到枪击发生,间隔仅八分钟。而赵宇的游艇位于三百公里外海域,按常理无法实时指挥。
除非——他早就在等这一刻。
耳机响起轻微提示音,程雪接入私密频道:“赵宇的直播信号还在传输。他刚举起香槟,说了句‘让陈默多活一会儿’。”
陈默盯着那栋十七层的空屋,脑海中倒计时依旧空白。但他知道,这场袭击不是终点。遥控器上的体温、预埋的炸药、伪造的维护记录……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刀哥亲自到场操控,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而赵宇,正在用一杯酒,庆祝尚未发生的死亡。
他缓缓抬起左手,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指尖触到戒指内圈刻痕——那是父母墓碑的经纬度坐标。
三百米外,那扇半开的窗后,窗帘突然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