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东条三井离开已然有五日了,据探子来报,并未在彭屿诸岛附近瞧见倭国的船只。
夷羽清吩咐手下将船上的倭寇押至船头:“看来你们的东条大人已然抛弃你们了,我曾与他约定,若是晚一日便杀一人,而今已然到了这五日之期。
今日,便要从你们之中选出一人祭海。
你们也莫怪我狠毒,我只是履行承诺而已。
并且,你们亦是知晓,这船上的粮食所剩无几,少一人,便多一份粮。
我与你们也不熟识,这被祭海之人选,倒是可以与你们商议,看是我随意点一人出来,还是你们自己抉择一人?”
听罢夷羽清所言,这些倭寇们皆是面面相觑,他们不信与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东条大人会弃他们于不顾,他如今未曾现身,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于是便有胆大之人立即言道:“夷大王,能不能宽限些时日?”
夷羽清噗呲一笑乐道:“从我这琉璃岛往返于你们倭国,只需不到三日,而我却是给你们的东条大人五日时间。
我乃是一诺千金之人,既然说了会拿一人祭海,便不会食言,否则我如何统领我的海域各部?
看来,你们现在还未搞清形势,那便由我亲自挑人祭海吧!”
言罢,夷羽清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慢踱步于倭寇们的面前,她用木棍轻轻挑起其中一人的下颚,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太丑了,海神可能不喜欢。”
接着又转向另外一人,又接着摇了摇头:“太瘦了,不合适。”
她就这般走来走去,惊得这群倭寇心间发颤,身体也不自觉的哆嗦起来,生怕自己被她选中成了那海神的祭品。
夷羽清挑挑选选了一圈,结果一个人也未曾选出,于是有些懊恼,她转头看向明丽问道:“妹妹,你瞧瞧何人合适?”
明丽是最近两年才回到夷羽清身边的,她本是嫁了一商贾,可好景不长,嫁过去才区区数月,便死了丈夫。
夫家认为明丽命中克夫,本是想将她活埋殉葬,幸而明丽身边的侍女乃是夷羽清派去的人,她赶忙将此事传递给了夷羽清。
因此,明丽被活葬的当日,夷羽清率部匆匆赶来,将其救下,而后便带着她一同开疆辟土。
明丽跟在夷羽清身侧的时间虽不如阿诺长,可她本就是个性格古灵精怪的,常常会给到一些出其不意的建议。
明丽从夷羽清的手中接过木根,学着她之前那番模样,左挑挑,右瞧瞧,时不时还询问夷羽清这个如何,那个怎样。
这群倭寇们被她们二人折磨得心力交瘁,最终又一人站了出来:“我信我们东条大人,他肯定是被海浪耽搁了。二位娘子莫要再为难我的其他弟兄们,我自愿祭海!”
闻声,夷羽清轻轻挑眉,想不到这群倭寇之中还有这般义气之人,若非他的血液之中流淌的是倭国人的,她还真想将这样的人纳入麾下。
可惜,他不是,怪就怪他身体里流淌的是倭国人的血。
夷羽清抿唇一笑,对着阿陆言道:“小陆,去给他一把刀吧,就让他以他们的方式祭海。”
这些倭寇以为会是被砍头,或是被推下大海,却未曾料到这女娘竟然会给他们最后的尊严。
可他们不知的是,这一切早在夷羽清的算计之中,她要的便是剩余活着的人对她敬畏,对东条三井怨怼。
而如今死的第一人乃是怀有大义之人,可当这些有着大义情节的人都死完了,那么余下之人,皆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便是她将来最好用的棋子。
阿陆将那名倭寇的绳索松了开来,他从阿陆的手中接过匕首,爬上了将军柱,接着对着天空喊道:“天皇万岁。”
言罢,一刀刺进了腹部,向下划开,跌落进了大海之中。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接连七日,东条三井依旧是迟迟未归,原本对于他还抱有希望的倭寇们接连对其失去了信任。
他们的食物越来越少,他们的人也日渐减少,而那可恨的东条三井依旧是毫无消息。
原本“慷慨赴义”的倭寇们,越发觉得为了这样的人死去太不值得,在第十日之时,再无人主动站出担起祭海之责了。
正当他们自行选出由谁祭海之时,海上出现了一艘战船,旗杆上挂着的乃是倭国的旗帜,可这些倭寇们在历经了这十日的蹉跎后,看着那艳丽的红点,丝毫未有一点激动之色。
其实,并非是那东条三井拖延归期,他本在第三日之时便出了海,可谁知好巧不巧刚离港不久便遇到了台风袭击,这才不得不又返回母港等待出海的机会。
待他再次起航之时,已是与夷羽清约定的第五日,从母港出发全速前进抵达琉璃岛也不过就一日路程。
他心想,就算是死一人也无妨的。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未曾算到居然会在海上遇到“燕国的海官船队”,这些船队追着他的队伍穷追猛打,因着对方火力充足,他所带的船队又仅仅只有五艘而已,若要硬拼只有覆灭之局。
无奈之下,他便吩咐自己的船队分散而行,各自逃路。
他的计谋早已被这“燕国船队”识破,最终除了他所在的船只“侥幸生还”,其他的战船全数沉没。
而这所谓的“燕国海官船队”其实乃是夷羽清派人伪装的,其目的便是拖延东条三井的归期,让他原本的属下记恨与他,而这其二的目的,自然是要削减他带来的军资。
当东条三井与夷羽清会面之时,夷羽清冷冷的看着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这是一去不复返了,你的这些人也不要了。”
此话当然是说与被扣的倭寇们听的。
而东条三井尴尬一笑,眼光暗暗的瞟了瞟这大船之上剩余之人,心中惊讶,这夷大王竟然真的杀了那么多人了!
夷羽清也不管东条三井如今的心情如何,只是催促的问道:“我要的那两成,你可谈妥了?”
东条三井闻声立即回神,连忙点头哈腰道:“谈妥了,谈妥了。这便是我们天皇赠与夷大王的见面礼。”
言罢,他身侧的小厮立即手捧一个精致的木盒走到了夷羽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