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金碧辉煌、装饰精美的御辇之上,赫连望卿眨动着灵动的双眸,对着他的母妃俏皮地挤眉弄眼,眉眼间满是狡黠之意。
圣女王妃何等聪慧,冰雪聪明的她,又怎会不明白赫连望卿这鬼灵精怪的小心思呢?
只是未曾料到,这对母子居然就在这御辇之中,毫无顾忌地粉墨登场,演绎起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卿儿呀,我可怜的孩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伤到哪里了?快让额宁好好瞧瞧,我的心都要被你揪起来了。”
王妃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心疼。
“额宁啊~!
呜呜呜,儿臣疼得厉害!
呜呜~!
您是不知道,他们真的是铁了心要置儿臣于死地啊!
若不是儿臣念及世人会指责我不孝,又怎会愿意回到这伤心之地。
可谁能想到,还没等儿臣回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归途中就遭遇了那可怕的暗杀呀。
额宁啊!呜呜呜~!”
赫连望卿的哭声悲痛欲绝,那哀伤的模样,仿佛真的遭受了世间最残酷的磨难。
“哎呀,我的卿儿啊,你这一路走来,真是太苦了!
你这份拳拳孝心,若是你父王在天有灵,瞧见了定会倍感欣慰的。
可如今你父王已然离去,他们竟如此大胆,欺负到我们这对孤儿寡母的头上了。
我的卿儿啊,你不过是回来悼念父王的,他们怎么就能如此狠心,想要将你除掉呢。
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王妃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赫连望卿带着哭腔附和道:“可不是嘛,额宁啊。
儿臣一去禹国,将近一年的时光。
儿臣满心满眼只想嫁给大禹国的顾宁长公主殿下。
儿臣从未想过要妨碍他们,他们何苦要如此苦苦相逼,这般对儿臣啊!”
王妃愤恨的吼道:“卿儿啊,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要杀你?
你快告诉额宁!额宁一定为你主持公道,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赫连望卿的声音带着颤抖,一边哭着一边诉说:“呜呜呜,额宁啊,是大王兄!
儿臣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大王兄容不下儿臣了。
儿臣从没有想过去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啊!
儿臣还听闻,儿臣的那些哥哥弟弟们,有的中毒,有的残疾,可都是大王兄下的毒手呢!”
王妃的声音中传出了一丝疑惑之色:“不会吧,卿儿。
额宁也问过你大王兄,可他信誓旦旦地说不是他做的呀!”
赫连望卿急切地说道:“额宁啊,他是在骗您!
您看看儿臣啊!
儿臣就是被大王兄的箭射伤的!”
王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真的是你的大王兄?”
“额宁啊,儿臣怎么可能骗您呢!
儿臣自幼便熟知咱们迦叶国所有军队箭矢的翎羽,射伤儿臣的那只箭,分明就是大王兄的。
这东西旁人或许难以分辨,可儿臣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当时儿臣就确定无疑了。
而且,而且射伤儿臣的那只箭上还涂抹了剧毒!!
那可是雉鸢花的剧毒呀!
若不是有顾宁长公主殿下在,儿臣……
呜呜呜,儿臣怕是再也见不到我的亲亲额宁了!
呜呜!”
此刻的赫连望卿越说越激动,便又开始大声的抽啼起来。
“乖卿儿,不哭不哭,额宁会彻查清楚的,卿儿放心,额宁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母子二人的声音高亢激昂,大到足以让街道两旁路过的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
御辇一路缓缓前行,而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待皇家、官员的车辇都渐渐远去之后,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成群结队地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一个百姓压低声音,眼中满是疑惑与恐惧:“你们说,该不会咱们的大王当真是那个大王子毒杀的吧?”
另一个百姓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到:“嘘,小声点,不要命啦!那大王子心狠手辣,依我看啊,肯定是他干的!”
一位老丈摇着头,满脸的惋惜与无奈:“咱们这六王子虽说极其受大王喜爱,但去年不管不顾地跑去禹国,非要给那个顾宁长公主当赘婿。
你说,就他那样,也不会来争夺王位。
这大王子都不放过人家!真的是,啧啧啧。”
一个年轻人回忆着往事,眼中满是愤慨:“当初大王中毒身亡,我记得就是那个大王子说的是禹国太上皇毒杀的,逼得那太上皇一头撞向大鼎,结果就那样悲惨地死去了!”
一位妇人捂着嘴,脸上满是不忍:“是啊是啊,这是我也听说了,就是那大王子逼的。
你们不知道呀,那太上皇死的可惨了,脑浆都迸溅出来了,满地都是。
哎,也不知道这位顾宁公主若是见到自己的父皇如此凄惨的模样,会作何感想,哎。”
你们说,这太上皇的尸体若是被这顾宁长公主见到之后,会不会气急败坏,与咱们迦叶国开战啊!”
“难说,万一一怒之下宣布与我们开战呢,毕竟她父皇可是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的。”
“但愿可别再起战事了,虽说上一场战役咱们赢了,但是听说国库也空了。
这不,这一年里税收涨了一次又一次。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若是真的要起战事,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往北边逃吧!”
这些议论的声音如潮水般越来越多,此起彼伏,这也正是赫连望卿精心策划这一切的目的。
想必用不了到明日,这汴京街头巷尾最新的消息,便会是大王子毒杀六王子的惊天丑闻。
高耸入云的城墙,十多万的禁卫军将士,居然都守不住这一方城池,想来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入宫之后,圣女王妃心急如焚,直接将赫连望卿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她所居住的兴庆宫。
按迦叶国的规矩来说,此举本是不可行的。
可如今赫连望卿又受伤又中毒,王妃一句 “我要照顾我儿”,那坚定的语气,便让那些想要反对之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而我,原本应该由殿前都点检司安排住所的。
结果圣女王妃满脸担忧地说道:“顾宁长公主是圣衣仙人的徒弟,医术高明。
由她治疗照顾赫连望卿,我才能真正放心。
如今整个太医院的医者,我现在一个都信不过,万一谁又心怀不轨,给我的卿儿下毒呢!”
自然,我便被留在了王妃的兴庆宫中。
待王妃将所有的侍女、内侍都一一遣了下去,整个宫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赫连望卿,又看了看我,然后轻声问道:“卿儿,这一切都是你精心谋划的吧!”
赫连望卿嘿嘿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与得意,从床榻上轻快地站了起来:“还是额宁最了解儿子,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王妃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宠溺:“你这臭小子,你屁股一撅,我都知道你要干嘛。
就你这点小心思,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说吧,还做了什么?”
“额宁,儿子也没做什么了,就,就安排了一个刺客而已。”
赫连望卿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真的没有别的了?你父王之死与你可有关系?”
王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她直直地盯着赫连望卿,仿佛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真相。
“额宁呀!你儿子我可没有这个能耐,我这一年不都在禹国嘛,我的手哪能伸这么长,您说是吧!”
赫连望卿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
“但愿你真没插手这事。让他们相互斗去吧,斗个你死我活更好!”
王妃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赫连望卿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问道:“额宁。大妃的位子想不想要?”
王妃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豁达:“卿儿,你从小谋划,不就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吗?
于额宁来说,大妃这个位子倒也无所谓。
但是,额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你若是能安然无恙地坐上那个位子,额宁自然不会反对。
但若是要像这次这样伤害自己,额宁决不答应。”
王妃顿了顿,眼中满是心疼,接着说道:“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的面色都成什么样了!
你当额宁瞧见你这样,心里能不心疼吗?”
赫连望卿连忙笑嘻嘻地说道:“额宁,儿子伤的没那么重,这脸色是婉儿帮我弄的,就是看着吓人了些。”
王妃的眼神看向了我,于是我恭敬地答道:“回禀王妃,确实是我给他弄的脸色,伤口我也给他处理干净了,体内的毒也清了。
只不过……”
我瞪了赫连望卿一眼,接着道:“只不过,他对自己倒是够狠,用了雉鸢花的毒,雉鸢花毒性比较霸道,最长不超过五日便会毒发身亡。
若不是外臣在,怕是他如今的面色就是最真实的面色了。”
没想到王妃听罢,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从桌上迅速拿起马鞭,便朝着赫连望卿抽去:“你这臭小子,你要吓死你额宁吗?不想活了?”
赫连望卿赶忙跳了起来,像一只灵活的猴子:“额宁别打,别打,我错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还敢跑!”
王妃挥舞着马鞭,紧追不舍。
“额宁,你不打我,我就不跑!”
赫连望卿一边跑一边喊。
“给我站住!臭小子!”
王妃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我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上一世一直以为赫连望卿的母亲是一个典雅端庄的女子,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性格如此泼辣之人。
不过仔细想想,若真的太过柔弱,怕是也难以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中活到赫连望卿坐上王位的那日。
这时,赫连望卿直接躲到了我的身后:“婉儿,快帮我说说好话吧!”
可惜,他料错了,我一把抓住了他,然后对王妃说道:“王妃,我帮您抓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