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梅敏感的捕捉到张向远两口子眉来眼去。
本来就觉得,大的给小的拜年,就反常。
现在看来,真的有猫腻。
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宋玉梅开始收拾桌子,趁机想躲。
魏红花一直追宋玉梅追到水房。
水房刚好没人。
魏红花也不帮宋玉梅刷碗,一边瞅着她用冷水刷碗,手都冻红了,一边开口。
“二弟妹,你大侄子处了个对象,姑娘是大学生,在百货大楼上班,是正式工,就是彩礼要的高,我手头紧,实在拿不出,想找你帮衬我三千块钱。”
“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你就有个大学生的侄媳妇了,说出去脸上也有光不是?”
“我知道,你能干,所以二弟都把钱交给你管,就没找二弟,直接来找你了,念平这辈子头一回结婚,你肯定不会不管的,二婶不是白叫的。”
宋玉梅越听越别扭。
侄媳妇管啥用?
能在她床前尽孝?
自己儿媳妇那个德性,要是念平找个好媳妇,不是把书平比成脚底下的泥了吗?
她还脸上有光?吃了一耳光还差不多。
现在的钱也真不叫钱了,以前大几百就是高价彩礼了,现在一开口就要三千。
不过也难怪,物价涨了,彩礼肯定也跟着涨,可这也涨的太厉害了。
再过个几年,怕是娶个媳妇,要十万八万了。
宋玉梅见魏红花满眼希望的等着自己回话,开始吐苦水。
“大嫂,我们家啥情况,你还有啥不知道的,我和志远都下岗了,没有收入,全靠志远那个修车摊进个仨瓜俩枣,要是赶上刮风下雨,我们连吃饭都费劲。”
“书平倒是有工作,可他的工资都被程焕焕那玩意拿走了,一分钱也没给过我们,有个啥大事小情,进个医院,做个检查,还得让我掏钱,我以前好容易攒点积蓄,都一点一点的搭进去了,存折都空了。”
“别说将来孩子的奶粉钱,衣服钱,就连程焕焕生产,我们都不知道上哪找钱去,就算这儿媳妇再糟心,也不能让她回娘家生不是?”
她下岗,张志远病退,张向远一家没问过。
张志远和张书平几次住院,他们一分钱都没给过。
现在咋这么大脸来借钱?
不对,人家没说借钱。
魏红花说的是帮衬,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
帮衬就是帮忙,长辈给的,将来可以不还。
宋玉梅心里翻个白眼,魏红花在想屁吃。
魏红花马上变了脸,“弟妹,你别跟我哭穷,二弟跟你可是二十来年的感情,二十多年都把工资交给你,就算你娶了儿媳妇,开销大,也不可能连三千都拿不出,说出去谁信。”
宋玉梅不吃这个哑巴亏,“以前一个月工资才十来块钱,一年也就一百多,我也没都花自己身上,经常给志远买这买那的,哪样不要花钱?二十年撑死了也就两千多,工资是最近才涨的,可物价也涨了啊。”
“你和大哥咋说也有工作,听说你们念平也找到好单位了,每个月工资都交给你们,现在这情况,理应你们帮衬我们才对,可我们都没好意思开口,大嫂你咋就想起找我了呢?”
一顿话把魏红花堵的脸上无光,呵呵冷笑。
“那念平结婚,你们一分钱也不管喽?”
宋玉梅和前夫只在一起生活过很短的时间,婆家人也都很开通,没有这些破事,现在她也算体会到了妯娌之间的难处。
“哪能一分钱不管呢,书平结婚的时候,你们随了多少份子,我们也随多少,现在物价涨了,我们加倍。”
当时张向远一家子只给了十块钱,现在就算加倍,也就二十,够干啥的?
魏红花轻蔑的哼了一声,扔下宋玉梅独自洗碗,回屋去了。
宋玉梅看着通红的双手,忽然想到陈小满。
这个时候,陈小满应该早就到港城了吧,肯定住的旅馆,吃饭也肯定下馆子。
下馆子不用刷碗。
而且陈小满是真不差钱,肯定大鱼大肉的吃着。
不能想,一想就要掉眼泪。
她把首饰都卖了,魏红花金灿灿的耳坠子,大戒指,都是上好的成色。
她连魏红花都不如。
可碗还是要刷的。
宋玉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复了情绪,怎么回到屋里的。
一进来,就看到魏红花正穿着一件奶油色的新款毛衣,在衣柜的穿衣镜上照来照去。
这毛衣,咋这么眼熟?
魏红花好像忘了刚才在水房被拒绝的不愉快,朝着宋玉梅笑嘻嘻。
“二弟妹,我都不知道,你手原来这么巧,给我织了件毛衣,也不告诉我,肯定想给我个惊喜吧?”
“你都没量过我的尺寸,可织出来,就想咱们给我量身定做的,要是大红色的就好了,奶油色,白乎乎的,过年穿不吉利,我留着开春再穿。”
宋玉梅终于反应过来。
魏红花穿的是自己接的手工活。
她们接的活,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人家给花样,自己买毛线,自己织好了,人家来收。
另一种是,人家给毛线和花样,自己织好了,交给人家。
宋玉梅向来选择后者,因为第一种要自己先垫钱买毛线,一般便宜的晴纶毛线还好说,但都手工定制了,谁还用差的毛线,都是好的,更贵,她可垫付不起。
这件奶油色的毛衣,是人家给的毛线,进口的,叫啥来着,名字特别拗口。
她去百货大楼问过,一两毛线就要三十多块钱,成年人一件毛衣织下来,最少也要一斤到一斤半的线,也就是三百到五百块钱,这还叫毛衣吗?还不如去抢呢。
张向远一家来之前,她正在赶工织这件毛衣,刚织完,张向远就来了,她顺手把毛衣叠好塞进了大衣柜里。
想来当时太忙,衣柜门没关好,才被魏红花看见了,手欠的拿出来穿,还自以为是的觉得是给她的,不是脸大,是真不要脸。
宋玉梅见魏红花脸上擦着粉,毛衣是套头的,生怕粉蹭到毛衣上,“这不是给你的,你赶紧脱下来,别给我弄脏了。”
她真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