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空预感到如果跟着老岳父回家，恐怕会遭遇很繁琐的询问，就想在中途跳车跑路去公会消磨时间。
但刚摸到车门就意识到自己这身衣服不行。
刚刚在公爵塔中，路人看过来的眼神就已经很难受了，那儿的无论仆从还是贵族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要是扔到大街上，肯定更是……
再跑去公会，佣兵同僚们可都是见过纯情男大版暮空的，看见女装版本必然就会产生联想，继而拆穿自己其实是个女装大佬……乃至更糟糕的事实。
奥瑞子爵玩味看着她的小动作，看出她不想在太多人前抛头露面，笑的比以往更慈祥：“回去你直接去西恩那等着，我让你伯母也过去，在这儿住一宿，明早穿着西恩的衣服走，怎么样？”
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打搅你了吧。
“嗯……”暮空发现自己还是清脆的声音，又在喉咙处施法，轻咳两声后恢复沙哑的样子：“嗯，行。”
还是这样说话舒服。
公爵塔距离家族庄园不算很远，都在上城区，但即便如此回去也得是午后了，等吃完饭再出发，到家都得后半夜，还不如住一宿。
反正也习惯了。
“假发。”子爵指着少女头顶提醒，等她摘下来团成团扔到一边之后，又像是闲聊般随口询问：“你这身衣服是雪枫小姐的？我听说她脾气不是很好呀？”
目光虽然看着窗外，但余光却在竭力瞟向儿媳，只要捕捉到她半点不耐烦的神色，就立马住口不再多嘴。
这个小精灵儿媳可是块宝啊，比西恩那臭小子有用多了……仔细想，西恩他到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把儿媳娶回家？
暮空听到雪枫的名字就条件反射缩缩脖子，好像有人在背后等着扇她鼻兜一样，带着后怕说道：“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暴躁啊……您也认识她？”
难道是看到什么于是解锁了暴躁属性吗，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子爵早就对权利体系如数家珍：“密银花家族已故大元帅的重孙，这一代五个外嫁联姻的女孩之一，姓密银花的嘛，多多少少都懂些军略和武技，染上军中习性，脾气烈一点也正常。”
同时暗暗点头，看来精灵儿媳与雪枫小姐也早就认识，而且从语气和态度表面，她们俩彼此间还相当熟悉。
什么情况啊，一个小小的佣兵为什么会和这种大人物搭上边？
暮空本以为自己的老岳父公公很难相处，可经历这一遭却发现他相当好说话，才不是西恩和自己描述的那样严厉冰冷不近人情，便也开始主动询问：“为什么大公爵的书房风格那么诡异啊？”
“给会面者一种心理上的暗示吧，不过……还有一种说法，你可别给别人说，”子爵突然附身，故作神秘小声说道：“大公爵除了睡觉之外，清醒时从不离开那间书房太久，几乎不在外界出现，哪怕有什么必要出席的活动，也是露面之后匆匆返回。”
“啊……所以在订婚仪式上，他签完合约之后就立刻离开了……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咱们家地位太低，不屑出席呢。”暮空恍然。
“咳咳……哎这个咳咳……”奥瑞子爵很尴尬：“对，他……着急回去嘛。”
大公爵参加一个区区子爵的婚宴，传出去甚至会对本地政局产生影响。
他还巴不得大人能留下用餐呢，和自己攀谈几句更好，但人家根本不给这个机会啊。
暮空接着问：“那这是什么原因呢？”
看来佣兵圈子里那个大公爵被囚禁在公爵塔，等人去解救的谣言，还是有部分是真实的。
“没有确切答案，但大家普遍都猜测……”子爵将声音压到了极致，还捂住嘴巴：“他与恶魔进行过交易，现在就是后遗症。”
“啊！？”暮空心里一惊。
奥瑞知道，自己的声音再小，对面的小精灵也能听得到，干脆就捂着嘴说话：“老公爵有四个儿子，现在的大公爵是最小的、也是最没有竞争力的那个，结果他的三位兄长接连发生意外，最后老公爵自己也在狩猎途中被盗匪所杀，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猫腻……等大公爵继位之后，就在塔中修建了那间书房，然后性情大变，不再抛头露面，而是将自己封闭进去。”
“他在躲避恶魔？”暮空不由追问。
大公爵应该是在拿到好处之后便违背了恶魔契约不再执行，也许书房的构造特殊，只要在里面就无法被恶魔追查联系，或是其他别的用途？
子爵不奇怪少女的询问，精灵儿媳是佣兵，知道恶魔方面的事情也正常：“诸多猜测中，这是最多人赞同的说法，但谁都没有证据，甚至棱镜骑士们也来调查过，最后不知是迫于权利压力，还是别的什么，调查也就中止了。”
“牛逼哇，太尿性了，这都能赖掉！”暮空赞叹着。
这简直是吾辈楷模，玩弄恶魔于股掌之中，少有的成功规避契约打击的人吧？
就是结局太痛苦，这辈子一大半时间都得躲在暗无天日的书房里面，换了是自己可无法忍耐。
不过若是给台电脑再扯根网线，哪怕还附加一份年薪60万的工作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很快又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奥瑞子爵掏掏耳朵，把刚刚钻进来的污言秽语清理出去，接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答：“合理推测，而且棱镜骑士团都来了，还能因为什么，大公爵那样子肯定不是死灵法师，那就只剩下恶魔咯？”
马车渐渐停下，他耸耸肩膀，向儿媳示意下车。
已经到西恩的小屋了。
暮空临下车之前，最后好奇追问：“那……你们不怕吗？”
“怕什么，恶魔再可怕也是遵守契约和公平的生物，权利可不是，”子爵浑不在意：“况且有棱镜骑士团作保呢，大公爵也将权利分散到军部、庶务所、警卫塔那边，本人就算突然发疯，下边人也不会执行他的政令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少女下车，接着敲敲车厢前方的小窗口，对车夫喊道：“去地窖。”
得盘点一下家里还有什么宝贝，选一个最值钱最拿得出手的，明天带给布莱恩伯爵当见面礼。
而暮空刚进屋就看见白洁在看书，见到儿媳进来，尙不知道过程与结果的白洁如往常那样站起来欢迎：“小空今晚在这住呗？先去洗个澡吧，阿姨去给你收拾房间。”
说着往西恩的卧室走去。
“哎哎白姨~”暮空连忙叫住她：“错啦，我住客房就行的。”
“嗨，别费二遍事了，反正你最后还得回到西恩的床上睡。”
白洁头也不回，只留下脸突然红到耳朵尖的精灵儿媳。
好像……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