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对野比大雄而言,是被痛苦和意志力重新雕琢的时光,每一天都像是在燃烧生命,每一刻都在挑战他的极限。
最初的十四天,是纯粹体能的地狱式锤炼。
每天清晨,教官的哨声就是催命的符咒,五公里甚至十公里的负重越野成为了家常便饭,崎岖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大雄的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
还有那些极限体能循环训练,比如抱着沉重的圆木深蹲,推着装满沙土的轮胎前行,在泥泞中爬行,在绳网上攀爬……他的肌肉无数次发出撕裂般的哀鸣,呕吐成了家常便饭,好几次在训练场上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放弃的念头如同附骨之疽,时刻诱惑着他。
但每当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他脑海里那些不堪而屈辱的回忆就会像一盆冰水般浇醒他的麻木,又像一簇火焰点燃他的斗志。
他死死咬着牙,将下唇咬出深深的血痕,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一次次突破着身体的极限。
他不再去思考还有多远,只是固执地完成着每一个动作,将所有的痛苦都咽下,转化为支撑自己站立的力量。
午饭后短暂的理论课,前线的战报依旧不容乐观,感染区在扩大,新的变异体报告不断传来,这一切都像鞭子,抽打着他们必须更快地成长。
进入第三周,训练重心开始向实战技能倾斜。
也正是在这里,大雄身上某种沉睡的特质,开始悄然苏醒。
当冰冷的枪械第一次入手,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大雄心头。
在教官讲解分解结合时,他那双原本显得有些笨拙的手却变得异常灵巧。
复杂的枪械结构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拆卸清理组装,动作流畅得如同经过千百次练习,速度甚至超过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引得教官频频侧目。
而在接触武士刀时,这种特质表现得更为明显。当他握住那木制训练刀的刀柄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笼罩了他。
周围的喧嚣仿佛远去,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眼神锐利而专注。
基础的素振、步法、构型,他几乎一学就会,动作标准得不像个新手。
挥刀时,带着一种与他平时气质迥异的节奏感和力量感,仿佛这把刀本就是他手臂的延伸。
然而,真正的震撼来自于实弹射击训练。
大雄第一次站在靶场,震耳欲聋的枪声让他心生畏惧。
但当他按照要领扣动扳机时,奇迹发生了。
他的手臂稳如磐石,视线穿过准星,目标在他眼中异常清晰。
“砰!砰!砰!”
无论是固定的胸环靶,还是突然弹出的移动靶,甚至是模拟复杂环境下的障碍射击,大雄几乎弹无虚发,枪枪命中靶心!
那种精准并非源于刻苦训练,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与此同时,胖虎还在为控制后坐力,稳定弹着点而龇牙咧嘴。
就连一向冷静优秀的绿川圣奈,也需全神贯注,才能保证高环数的稳定性。
当他们还在为如何稳定打出九环,十环而苦苦琢磨时,大雄已经能气定神闲地地将子弹一次又一次地送入同一个弹孔。
教官看着报靶器上大雄那稳定得可怕的成绩,那张一向冷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喜笑容。
他大步走到大雄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难以置信的赞叹:
“好小子!野比大雄!你这双手天生就是用来握枪的!天才!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半个月后,训练营举行全队大比武,旨在检验训练成果。
最受瞩目的射击比赛决赛,在野比大雄和绿川圣奈之间展开。
赛场上气氛凝重,圣奈一如既往的冷静,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成绩稳定在极高的水平。
然而,当她完成最后一组射击,看向旁边的大雄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大雄站在射击位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平静,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眼中只有远处的靶心,枪声节奏稳定,每一次击发都迅捷而精准。
当最终成绩公布时,全场哗然!
大雄竟然以全部十环的绝对优势,胜过了绿川圣奈!
圣奈怔在原地,看着电子屏幕上那个刺眼又醒目的排名,她不得不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仔细地看向那个刚刚收起枪,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
那个曾经在她眼中懦弱胆小,需要静香过度担心的“麻烦”,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圣奈回想起这半个月来,大雄在训练场上拼命的模样,那种默默承受所有艰苦的韧性,再结合眼前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射击天赋……
她输得心服口服,心中那堵因第一印象而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终于被凿开了一道深刻的裂缝。
至关重要的第五周,最后的考核终于来临。
进入高度拟真的模拟实战区,使用实弹,独自面对一只被关在特制囚笼中的普通感染者。
尽管只是最低级的丧尸,但当大雄近距离闻到那浓郁的腐臭,看到它浑浊的眼球,听到它疯狂的嘶吼和撞击金属栏杆的“哐哐”声时,训练中积累的冷静还是被最原始的恐惧冲垮。
感觉到胃部一阵痉挛,大雄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手脚冰凉,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
“野比大雄!稳住!记住你的训练!” 教官通过扩音器吼道。
“大雄!你可以的!”这是胖虎和其他队友在场外的鼓励。
大雄闭上眼,剧烈地喘息着……过往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当他再次睁开眼,恐惧依旧存在,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他举起手中的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那只疯狂挣扎的感染者的头颅,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模拟区内回荡。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感染者的眉心,虽然特制的训练弹头未能彻底摧毁它,但强大的冲击力足以让它瞬间倒地,暂时失去了威胁。
任务完成,考核通过。
一枚代表着正式突击队员身份的镀金徽章被郑重地交到大雄手中,大雄神情激动地摩挲着徽章上镌着国旗与利剑的图案,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荡,泪水汹涌而出。
一个月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绿川圣奈走到他面前,她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大雄,恭喜你通过考核。”
大雄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冷若冰霜的少女,笑起来竟然如此明媚动人,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只是她平时将这一切都隐藏得太深了。
狂喜过后,大雄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他立刻找到负责他们这支小队的突击队长官,郑重地向他陈述了母亲玉子被维护队小队长岗村胁迫,欺凌的整个经过。
这位长官早已听闻了“射击天才”野比大雄的名声,对于这样在末世中极其宝贵的人才,他极为重视和珍惜。
听完大雄的陈述,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怒容。
“竟有这种事?简直无法无天!”
长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野比队员,你放心!这件事突击队为你做主!我亲自带队,去会会那个混蛋!”
维护队办公室内。
岗村正悠闲地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玉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他身后,机械地为他捏着肩膀。
岗村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观赏欲,甚至强迫她换上了隐形眼镜。
此刻,她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温婉动人的眼眸,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灯光下,却像两潭失去了源头活水的深井一般空洞。
“美人儿……”
岗村伸出手,抚摸着玉子光滑的手臂,语气猥琐而充满占有欲。
“怎么?又在想你那个废物儿子了?他都消失多久了?恐怕早就死在外面哪个角落了吧?你还惦记他?”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下流:“没事……忘了他也好,我们俩可以……”
“砰!!!”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那扇不算结实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飞溅!
岗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个激灵,还没等他看清来人,一道蓝色的电光瞬间击中了他的身体!
“呃啊啊啊!!!”
强烈的电流贯穿全身,岗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从沙发上剧烈地抽搐着滑落在地,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口吐白沫。
紧接着,一群身着黑色突击队作战服,全副武装的战士,端着上了膛的突击步枪,如同黑色的潮水般迅猛地冲了进来,瞬间控制了整个办公室!
而那个发射了电击枪的人正是野比大雄,此刻的他也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眼神锐利,丝毫看不出曾经的懦弱。
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玉子眼中所有的悲伤和绝望,如同被阳光驱散的乌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无与伦比的狂喜。
“大雄!!!”
玉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你回来了!你成功了!妈妈好想你!!”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儿子,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大雄也用力回抱着母亲,激动的话语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回荡:
“妈!我回来了!我成功了!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母子二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这一个月的分离和屈辱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胖虎和绿川圣奈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圣奈看着大雄泪流满面的样子,想起了过去一个月,无论训练多么艰苦,摔得多么惨,甚至受伤流血,他都咬着牙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此刻在母亲面前,他却哭得那么伤心。
她心中对大雄的看法,不知不觉间,又悄然改变了几分。
听到动静急忙赶来的出木杉,原本脸上还挂着深深的担忧,但当看到相拥而泣的母子二人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你……你们……”
岗村勉强从电击的麻痹中恢复了一些意识,他抬起头,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大雄,以及他身上那套象征着绝对权力和力量的突击队作战服,心中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填满。
“你……你这小子……原来是参加突击队考核去了吗?!”
他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随即,他猛地看向玉子,看到她那发自内心的狂喜和与大雄的亲密,瞬间明白了什么,心态彻底崩溃,气急败坏地嘶吼道:
“你……你这女人!居然敢骗我!你这一个月所有的顺从和温柔!都是装出来骗我的吗?!”
玉子从大雄怀中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地上如同丧家之犬的岗村,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只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不然呢?谁会对一个人渣,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
说完,她便别过脸,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自己的眼睛。
“大雄,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玉子轻声对儿子说。
“好,妈,我们回家。”大雄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在胖虎,圣奈,出木杉以及闻讯赶来的静香的簇拥下,大雄和玉子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屈辱回忆的维护队办公室。
门外许多幸存者聚集着,他们看着这一幕,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
突击队队长鄙夷地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如同死狗般的岗村,冷冷地宣判:
“岗村,滥用职权,胁迫欺凌幸存者。现撤销其维护队一切职务,立即驱逐出庇护所!”
岗村闻言,如遭雷击,挣扎着爬过来,抱住队长的大腿,涕泪横流地哀求:
“别……别啊这位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知错了!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队长一脚将他踢开,眼神冰冷如铁:
“饶了你?当初那位少年求你放过他们母子时,你是怎么说的?你是怎么做的?!”
岗村瞬间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地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不是知道错了……”
队长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
“你是知道自己将要失去庇护了!拖走!”
在队长冷酷的命令下,几名突击队员上前,像拖死猪一样,将彻底瘫软的岗村从地上拖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拖出了办公室,朝着通往地面的出口而去。
隔离区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队员们将岗村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然后用枪指着他,逼迫他远离大门。
“希望你运气足够好。”一名队员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能在丧尸发现你之前,找到别的庇护所。”
话音未落,沉重的大门伴随着巨大的金属摩擦声缓缓闭合,彻底隔绝了岗村凄厉的哭嚎与哀求,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岗村瘫坐在避难所高墙之外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被炮火撕裂的丧尸残骸,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怪异嘶吼,无边的恐惧瞬间将他吞噬。
他吓得嚎啕大哭,裤裆湿透,骚臭味弥漫开来。
高墙哨塔上,负责警戒的机枪手注意到了这个被驱逐的败类,厌恶地调转枪口。
“哒哒哒哒!!!”
一串灼热的子弹精准地打在他身旁不到一米的地面上,溅起一连串的泥土和碎石,崩了他一脸。
“人渣!还不快滚!想留下来当丧尸的点心吗?!”
喇叭里传来士兵充满鄙夷的怒斥。
“啊啊啊!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
岗村被吓得魂飞魄散,无力的咒骂着,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冲向不远处那片深邃的森林里。
他的身影在灌木丛中狼狈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被阴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