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刚掠过孽海上空，海面突然掀起层银色的浪涛。那浪尖托着颗拳头大的珠子，珠体通透如冰，里面流转着七彩的光，正是龙族至宝骊珠。这骊珠原是上古时期，女娲补天时遗落在东海的彩石核心，经龙族万载温养才成此宝，能聚天地灵气，更能照见三世因果。银白鳞片的小龙女站在浪头，赤足踩着朵巨大的莲花，脚踝的银铃串随着海浪轻晃，发出 “叮铃” 的脆响，与骊珠的光晕共振出和谐的韵律，浪涛拍打着她的龙尾，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化作细小的彩虹。
“菩萨请留步。” 小龙女的声音带着雨后晴空的清亮，她捧着骊珠的双手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指缝里还沾着净化海水时留下的细沙，那是她亲手清理孽海暗礁时蹭上的，掌心因常年劳作生出的薄茧，在骊珠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兄长说这骊珠能聚天地灵气，护持元神不被邪祟侵扰。小女愿将此珠献给菩萨，也愿…… 也愿留在您身边侍奉，学习慈悲之道。”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银铃串因紧张碰撞得更急，龙尾在水下不安地轻轻摆动，搅起细小的漩涡。
沙悟净的降妖宝杖在红光中轻轻颤动，杖头的莲花纹与骊珠的光晕交相辉映，发出细碎的金光。他看见小龙女耳后的疤痕已经淡成浅粉色，那是被东海二太子用龙鞭抽打的旧伤，曾经狰狞的伤口如今像片浅淡的云，银白的龙鳞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再无半分之前的戾气，唯有眼底还藏着一丝对过往的戒备，像受惊的小鹿。“这骊珠乃是龙族圣物，” 他忍不住开口，掌心的透明珠子突然发烫，那是被渡化生灵的善念滋养的信物，此刻正与骊珠的灵气呼应，“姑娘真要献出？传闻此珠与龙族命脉相连，离了东海地界，会损耗自身修为。”
小龙女的指尖在骊珠上轻轻划过，冰凉的珠体传来熟悉的暖意，那是历代龙王温养时留下的气息。珠体突然亮起，映出她与毒龙在孽海的过往：兄长用逆鳞为她挡住海怪的利爪，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却仍笑着说 “别怕”；她为兄长梳理缠绕着海草的龙须，指尖被海草的细刺扎破，血珠滴在兄长的鳞片上，竟开出朵小小的血色莲花；两人在暗礁后分享偷来的夜明珠，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成细碎的星子，兄长说 “等我们出去了，就把所有珍珠都串成项链给你”。“圣物若不能护佑苍生，与顽石何异？” 她的声音带着坚定的暖意，将骊珠托到观音菩萨面前，银铃串的响声里，半片龙鳞与净瓶中的逆鳞同时发光，连成道细小的光链，“我曾用龙血染红仇恨，亲手撕碎过东海的珊瑚，烧死过路过的海鸟，如今愿用骊珠见证慈悲。修为损耗又如何？比起兄长在孽海承受的万年痛苦，这点损耗算得了什么？”
观音菩萨的净瓶在浪涛中微微倾斜，八功德池的灵水顺着瓶沿滴落，与骊珠的光晕交织成道彩虹，彩虹的七色光分别映出她不同时期的模样：玄门的慈航道人在玉虚宫练剑，释门的观音菩萨在南海渡化渔民，还有此刻白衣胜雪的自己。她望着小龙女颤抖的睫毛，那里还沾着净化海水时溅上的水珠，像栖着两滴未落的星辰，水珠折射出少女元神中残存的赤色戾气，正被银白的柔光一点点包裹。“你可知侍奉左右意味着什么？”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骊珠表面，灵水在珠体上画出个小小的卍字印，卍字印渗入珠体，激起圈涟漪，“要舍弃龙族的自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海底肆意遨游，不能再对看不顺眼的生灵喷火；要历经红尘的苦难，看遍生老病死，听尽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要看着众生在贪嗔痴中挣扎，却不能随意干涉，只能用慈悲的愿力默默守护，就像看着溺水者在水中扑腾，明知伸手可救，却要等他自己生出求生意志，否则便是拔苗助长，害了他。”
小龙女的赤足在莲花上轻轻一旋，脚边的花瓣被踩得微微变形，却仍顽强地绽放着。浪涛突然平静如镜，映出她银白的龙尾在水中舒展的模样，尾鳍上还留着被海怪咬伤的疤痕，像片残缺的枫叶。“我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对过往的释然，龙尾拍打着水面，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化作无数小莲花，“就像兄长选择留在孽海净化海水，每日忍受毒液侵蚀鳞片的痛苦，只为让那里的海水重归清澈。我选择跟着菩萨学习如何用善念化解仇恨。以前我以为力量能保护想保护的人，用龙火将靠近兄长的生灵都烧成灰烬，结果却让他更加孤独。如今才明白，懂得何时放下力量，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顿了顿，银铃串发出声清脆的响，“我也知道不能随意干涉众生因果，就像上次看见东海的小鱼被大鱼追赶，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大鱼劈成两半，而是看着小鱼自己游进石缝，那瞬间它眼里的光芒，比我烧死大鱼时的火光更亮。”
沙悟净望着镜中龙尾的倒影，突然想起自己在流沙河的日子 —— 那时他以为用蛮力吞噬取经人就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将他们的骨头嚼得粉碎，听着魂魄的哀嚎声觉得畅快，直到菩萨用甘露洗净他的元神，才明白真正的力量藏在克制里。有次他看见只受伤的水鸟落在流沙河，按以前的性子定会把它撕碎，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放了它，看着水鸟挣扎着飞上天际，他竟觉得心里比吞噬十个取经人还要踏实。“姑娘的觉悟，” 他对着小龙女合十礼拜，降妖宝杖在浪涛中泛着红光，杖头的莲花纹里浮出他放鸟的画面，“比许多修行千年的仙人还要透彻。那些仙人总说要斩妖除魔，却不知有时放下屠刀，比挥起更需要勇气。”
观音菩萨的白毫突然亮起，金光穿透骊珠的光晕，在小龙女眉心凝成个小小的莲花印，莲花印的花瓣缓缓舒展，每片花瓣都渗出丝清凉的气息，抚平她元神中最后的戾气。她看见少女的元神中，赤色的戾气已化作银白的柔光，其中一点与骊珠相连，像是在元神深处种下了颗慈悲的种子，种子的根须正悄悄蔓延，缠绕住那些痛苦的记忆碎片。“你且抬头。” 她的声音在浪涛中回荡，白衣的衣角扫过小龙女的发顶，带着南海潮声的温润，拂去她发丝间的细沙，“我让你看样东西。”
骊珠突然从龙女掌心飞起，在半空炸开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化作面小镜，映出世间百态：黑风山的熊罴精背着受伤的小鹿寻找草药，笨拙的爪子好几次差点把小鹿摔下来，却始终不肯松手，嘴里还嘟囔着 “菩萨说要向善”；瀚海的旅人分享着最后一袋清水，穿绿袍的书生把水递给穿黑袍的剑客，两人昨天还为了块干粮打斗，此刻却相视而笑，水珠顺着他们干裂的嘴唇滑落；老妪的孙儿将莲花香囊送给生病的邻童，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送出去时眼圈红红的，却还是故作大方地说 “给你，能治病”；甚至有东海的虾兵偷偷将食物丢进孽海，看着小鱼争抢时露出憨笑，转身时被队长发现，挨了顿训斥却笑得更开心。“这些都是你我未曾见过的善意。” 观音菩萨的指尖在光点中轻轻旋转，白毫的金光将所有镜像编织成幅流动的画卷，画卷的边缘渐渐模糊，化作无数双伸出的手，相互扶持着走向光明，“侍奉左右，就是要守护这些细碎的光，让它们在黑暗中也能燎原。就像守护这颗骊珠，不仅要护它不被邪祟污染，更要让它的光芒照亮更多角落。”
小龙女的眼角突然泛起泪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银铃串在颤抖中发出急促的响声，像是在为她的情绪伴奏。她望着镜像里熊罴精笨拙的爪尖为小鹿包扎伤口，突然想起自己为兄长舔舐毒疮时的模样，那时的心疼与此刻的温暖竟如此相似，都是种不问回报的付出。“我愿意。” 她对着观音菩萨深深叩首，赤足在莲花上磕出浅浅的印痕，莲花的根茎在印痕中轻轻蠕动，吸收着她的血珠，“我愿意成为这些光的守护者，就像菩萨当年渡化我兄长那样，让更多人明白仇恨之外还有别的选择。我愿意舍弃龙族的自在，忍受红尘的苦难，看着众生在因果中沉浮却不乱加干涉，只在他们生出善念时，用骊珠的光为他们加把劲。”
话音刚落，骊珠的光点突然汇聚，在小龙女掌心重新凝成珠体，只是表面多了层淡淡的金辉，与观音菩萨的白衣相映成趣，珠体里流转的七彩光中，多了道慈悲的金光。毒龙的身影从孽海深处升起，金色的龙鳞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的脖颈处新长出片鳞片，比周围的更亮，那是被妹妹的善念滋养的证明。他对着妹妹的方向轻轻颔首，龙尾拍打出 “咚咚” 的声浪，声浪在海面上扩散，惊起群海鸥，海鸥的翅膀在阳光下划出白色的弧线。
“兄长！” 小龙女望着毒龙额上的 “孽海守护” 龙印，眼泪终于落下，滴在骊珠上化作颗颗小珍珠，珍珠滚落，在莲花瓣上弹了弹，滚进海里，化作群银色的小鱼，“我会常回来帮你净化海水的！等我学会了菩萨的慈悲之道，就教你如何用更少的痛苦净化海水！”
毒龙的龙吟在海面上回荡，清越的声音里带着欣慰的暖意，龙吟中夹杂着他的意念：“妹妹，去吧，去成为你想成为的龙。兄长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等孽海的海水变清了，我们就把这里变成新的龙宫，招待所有向善的生灵。” 他对着观音菩萨深深鞠躬，金色的龙鳞在浪涛中组成个巨大的莲花，莲花的花瓣层层叠叠，竟有十二瓣，与灵山的莲台隐隐呼应，然后缓缓沉入海底，孽海的海水在他离去后，变得愈发清澈，连最深的暗礁都能看见轮廓，暗礁上还长着几株嫩绿的海草，在水中轻轻摇曳。
观音菩萨将骊珠轻轻托起，灵水在珠体周围织成个透明的光罩，光罩上的莲花纹与净瓶的光晕融为一体，形成道坚固的结界，护住骊珠的灵气。“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座前龙女。” 她的声音在金光中带着庄严的温柔，白衣的袖角拂过小龙女的发顶，将银白的发丝拢成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还沾着片小小的海藻，“这骊珠便作你的法器，既能聚灵气护持众生，在他们元神虚弱时为其补充力量；也能映人心照见善恶，在他们心生邪念时发出警示。但切记，法器终究是辅助，真正的力量仍在你心。”
小龙女捧着骊珠的手突然安定，银铃串的响声变得沉稳而和谐，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她对着观音菩萨盈盈下拜，赤足在莲花上留下串浅浅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长出朵小小的白莲花，花瓣上还带着她的体温。“谢菩萨成全！” 她的声音里带着新生的喜悦，龙尾在水中轻轻摆动，激起的涟漪与莲台的光晕共振，形成圈圈金色的波纹，“弟子定不负所托，每日清扫莲台，侍奉菩萨起居，更会用心学习慈悲之道，让骊珠的光芒照亮每处黑暗的角落。”
沙悟净看着龙女额间的莲花印，突然对着观音菩萨合十礼拜，降妖宝杖在浪涛中轻轻颤动，杖身刻满的经文突然亮起，映出他过往的种种善举：救落水小童，帮老农推车，为受伤的野兽包扎。“菩萨渡化毒龙，感召龙女，” 他的元神中，青色的莲花突然绽放出七道花瓣，每道花瓣上都浮着个被渡化的生灵，他们对着他微笑，传递着温暖的力量，“让弟子明白慈悲不是独善其身，是像涟漪一样，一圈圈带动更多人向善。就像石子投入湖心，第一个涟漪是菩萨，第二个是毒龙，第三个是龙女，然后是更多被感召的生灵，终有一天，整个湖面都会被善意填满。”
观音菩萨的白衣在浪涛中轻轻飘动，衣袂拂过水面，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化作颗颗水晶。她抬手将骊珠系在龙女腕间，灵水在珠体与银铃串之间织成条细链，链节上刻着玄门的云纹与释门的梵文，云纹里藏着昆仑的雪，梵文里裹着南海的潮，两种力量在链节中和谐共生。“修行之路，” 她的声音在海风中带着温润的力量，白毫的金光与骊珠的光晕交织成道护持的结界，将莲台笼罩其中，“从来不是孤军奋战。就像这骊珠与净瓶，骊珠聚灵气，净瓶化戾气，相辅相成；就像我与你们，沙悟净的忠诚为盾，龙女的热忱为矛，加上我这颗向道之心，相互映照，彼此成就，才能让慈悲的愿力生生不息，穿越万水千山，抵达每个需要的地方。”
龙女的赤足轻轻踏上莲台，银白的龙尾在金光中渐渐化作双腿，裙摆上绣着的莲花与观音菩萨的白衣相映成趣，针脚细密，是她昨夜在孽海岸边，用自己的龙鳞磨成线绣成的。她望着腕间的骊珠，突然对着沙悟净浅浅一笑，银铃串的响声里带着友善的暖意：“沙师兄，往后还要请你多指教。我听说你跟随菩萨许久，定知道许多修行的道理，也请你在我做错事时多多提醒，就像菩萨说的，旁观者清。”
沙悟净的脸颊突然发烫，他连忙低下头，降妖宝杖在莲台上轻轻点了点，杖头的莲花纹与龙女裙摆的莲花同时发光，连成道红色的光带。“不敢当，” 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羞涩，想起自己以前在流沙河的粗鲁模样，与眼前优雅的龙女相比，实在有些汗颜，“互相学习才是。我性子愚钝，修行路上也常犯错，倒是姑娘悟性高，说不定往后还要向你请教呢。”
莲台在金光中缓缓升起，孽海的浪涛在他们身后化作道银色的长虹，连接着雷音寺的方向，长虹上站满了被渡化的生灵虚影，有海鸟，有鱼群，有虾兵蟹将，他们对着莲台挥手告别，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龙女捧着骊珠站在观音菩萨身侧，银铃串的响声随着莲台的起伏，与降妖宝杖的嗡鸣、净瓶的滴水声组成和谐的韵律，像是首关于新生与同行的歌谣，歌谣的旋律里，有孽海的涛声，有雷音寺的钟声，还有三颗向道之心的共鸣。
飞过山村上空时，龙女的骊珠突然亮起，映出老妪的孙儿正在给药圃里的艾草浇水，孩童衣襟上的莲花香囊在风中轻晃，香囊上歪歪扭扭的针脚，与她裙摆上的莲花针脚竟有几分相似。骊珠的光穿透云层，落在香囊上，香囊突然发出淡淡的金光，老妪的孙儿惊讶地张大嘴巴，然后对着天空的方向深深鞠躬，小小的身影在田埂上显得格外虔诚。“您看，” 龙女忍不住轻呼，银铃串的响声里带着惊喜，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星星，“善念真的在发芽，就像这田埂上的草，只要有阳光雨露，就会努力生长。”
观音菩萨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白衣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她的识海中央，红白莲的花瓣上，浮现出龙女与沙悟净的身影，两人的元神之光与她的相互交织，形成个稳固的三角。她知道，从慈航道人到观音菩萨的转变，从来不是孤勇的独行 —— 有广成子的拂尘为她指引过方向，在她练剑受挫时说 “剑随心走，心正则剑正”；有云霄仙子的护心丹为她挡过劫难，在万仙阵中用自己的元神护住她的灵台；有沙悟净的忠诚相伴，无论她是玄门的慈航还是释门的观音，始终不离不弃；如今又多了龙女的热忱同行，像道新鲜的血液，为这趟修行之路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