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彪敛起玩笑神色，从内袋里掏出个用油纸裹着的小包，指尖捏着油纸角轻轻一扯，五条泛着暖黄光泽的小黄鱼就滚出来。
他将小黄鱼都交给纪平安，摇头回道：“担心身份暴露没敢瞎打听，不过有件事能确定，鬼子是真把我当成闲院宫敏彦家的人了。”
“闲院宫？” 陈铁峰皱了皱眉疑惑看向他，这是什么人？
“嗯，叫什么什么宫的都是日本天皇的亲戚。”
赵三彪点头继续解释。
“渡边一门心思想往上爬，他知道我是闲院宫的人，就一心想巴结我。我故意跟他说‘最近手头紧，奉天的烟酒比东京贵不少’，这老小子第二天就把这五条小黄鱼塞给我了。对了他们还提过我们下来‘监军’如何如何，可见这个闲院宫在鬼子那边的职位不低。”
赵三彪顿了顿，看向纪平安建议。
“司令，这身份如此好用，不如咱们就借着‘闲院宫’的名头，找机会潜入日军驻地，既能摸情报，还能顺便‘收’点好处。”
崔天一听眼睛也亮了：“混到鬼子内部吗？这主意不错啊！”
他也挺想试试被鬼子奉为上宾的爽快感！
陈铁峰却皱了皱眉，“我倒是觉得不太合适。”
赵三彪哎了声：“有什么不合适，你看我靠着这个身份不是混得挺自在的吗？而且我们站一脚就走，能有什么事？”
陈铁峰瞥了他一眼：“这次你能出来算是命大，但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好运的。”
赵三彪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就是太过谨慎，我听司令的。司令觉得怎么样？”
他看向纪平安，眼巴巴地等他下令。
纪平安没立刻接话，指尖摩挲着金条表面的纹路静静思索。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摇头。
“我也觉得不妥。”
赵三彪疑惑地看着他：“为啥？”
他又看了眼陈铁峰，心里嘀咕，不会是陈大个子说了不行，他才觉得不行吧？
少爷怎么总这么爱听陈大个子的呢？
“是啊为啥？” 崔天也好奇的问，“这身份不是连渡边都信了，彪哥也顺利出来了没人怀疑吗？”
他真的挺想感受感受被鬼子招待的感觉来着。
纪平安沉声道：“我们穿鬼子的哨卡用这个身份没问题，毕竟哨卡只认个表面排场，很快就过去了。可直接潜入日军驻地，就太过冒险了。”
纪平安目光扫过众人。
“既然他们认定彪哥就是‘闲院宫的人’，那就证明是真的有这么一队人在日军体系里活动，也在下面执行监军的任务。咱们要是冒牌顶替，保不齐哪天就撞上真的了。”
他看向赵三彪，语气更沉了些。
“渡边给你好处是因为他想借你铺路，而且安城说白了是伪军的地盘还不是日军的驻地，他没真的见过‘闲院宫’。可要是到了日军驻地，宪兵队要查的不只是身份，还有调令、暗号，甚至跟闲院宫府的联络方式。这些咱们都没有，一查就露馅。到时候别说摸情报，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两说。”
赵三彪脸上的得意慢慢淡了，他挠了挠头。
“这么一说，倒也是。”
想起这一天一夜提了几次想离开都被拒绝了，心里也有点后怕。
他们不想让他走，搞不好也是在核实这些身份。
如果再晚一些出来，他恐怕还真出不来了。
纪平安拍了拍赵三彪的肩膀：“彪哥这次能靠这个身份出来，已经立了大功。确认了‘闲院宫的身份’，以后我们再过鬼子哨卡，遇到突发情况就有了更真实的身份做掩护，回去给你表彰。”
赵三彪立刻挺直腰板，骄傲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表彰不表彰的我都无所谓！”
说完他又嘿嘿一下，小声问：“那个，表彰后给晋级吗？我能当团长了吗？”
陈铁峰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背上，笑骂：“我们现在除了司令最高就是营长，你还想当团长，想屁呢。”
赵三彪唉唉了两声，不服气道：“你也说现在，我们早晚都要升到更高级别的，我先升上去过过瘾有什么不可以？”
陈铁峰微微皱眉：“规矩就是规矩，岂能因为一个人就破了。等人招够了再说。”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呢？”
“怎么？你想被关禁闭？”
“……我说陈教官，陈参谋，你这样威胁可就没意思了啊。”
纪平安看着两个人斗嘴，脸上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忽然孟野从电台旁跑过来汇报：“司令，于旅长发来电报，他们已经开始进行突击援救了。”
周围的笑声一静。
纪平安严肃了神色站起来。
“现在连夜返回驻地叫上人手，我们也去掺和掺和，顺便帮一把。”
*
黑风寨的石砌寨门还敞着，了望塔上的哨兵攥着步枪往山下望。
搬运弹药的士兵扛着木箱在过道里穿梭，马厩里的战马时不时打响鼻，一切井然有序地为战斗准备忙碌着，偏偏正当中那片空地上，两拨人僵着不动，与忙碌紧张的战前准备两个极端。
崔秀梅踩着带马刺的皮靴，按着腰间的软鞭和手枪，满脸都是不服输的仰头等着对面她爹。
“爹！司令传来的电报说让咱们黑风寨的队伍整装出发，配合抗联突击行动，攻打鬼子驻地，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去？”
崔震山背着手站在台阶上，身上穿着纪家军副司令军装，他瞥了眼崔秀梅身后那队女子兵，脸色比门帘子还黑。
崔秀梅这段时间拉扯起来一队女子队伍，可这队伍才训练没多久。
有的姑娘连站姿都还带着点生涩，枪都打不明白，这样跟着他们上战场？
胡闹！
“司令让咱们突击营、运输营、尖刀营下山执行任务，你看看你带的这些人，算哪门子的‘营’？”
“我这队怎么了？”
崔秀梅往前凑了一步，梗着脖子跟他对视。
“当初我要组建女子队，司令都没说半个不字，还让军需处给我拨了所有的军备。她们是没正式进编制，可每天天不亮就跟着练刺杀、学瞄准，哪点不是纪家军的样子？这次下山打鬼子，我就得带她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