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晨光带着深秋的透亮,段筱棠刚把两个孩子裹进厚棉袄,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爷爷段守义的脚步声——老人穿着新做的棉布外套,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连夜打磨好的小木梳,说是给俩孩子扎头发用的。“都收拾好了?”段守义凑到摇篮边,看着念衍攥着布老虎的小手,笑得眼角皱成了花,“公园里定是热闹,得早去占个晒暖的好位置。”
陆衍早已把吉普车备好,后座铺了层厚棉垫,还放了爷爷爱喝的热茶。车驶出家属院时,巷口的早点摊正飘着油条香,段守义扒着车窗看,小声跟筱棠说:“比村里的油坊热闹多了,这油条看着就酥。”筱棠笑着应:“等回来给您买两根,配着粥喝。”
县城的人民公园不大,却栽满了银杏和松柏,金黄的银杏叶铺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层碎金 。刚进园门,就看见几位老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有的拉二胡,有的唠家常,琴弦声混着笑声,倒比城里的喧闹亲切些。段守义的目光先被那排银杏树勾住了,伸手接住片飘落的叶子,摩挲着叶脉:“这树比村里的老槐树长得周正,就是少了点蝉鸣。”
“爷爷,您看那菊花!”筱棠指着不远处的花畦,五颜六色的菊花正开得盛,黄的像蜜,红的似火,引得不少孩子围着看。念棠被抱在李秀莲怀里,看见那鲜亮的颜色,伸着小手要去够,小嘴里“咿呀”不停;念衍则盯着花丛里的小蜜蜂,眼睛睁得溜圆。
正赏着花,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咳嗽声,转头一看,是位拄着拐杖的老大娘,咳得身子都发颤,身边的儿媳急得直搓手。段守义皱了皱眉,走过去轻声问:“大娘,是不是嗓子干得慌?夜里是不是还咳得睡不着?”
老大娘愣了愣,点头叹道:“可不是嘛,这秋燥闹的,药吃了好几副也不管用。”段守义想了想,从布包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枇杷叶,还是从村里带来的,“这叶子煮水喝,加两颗冰糖,喝两天就缓过来了。我家孙媳妇这儿还有点‘润喉水’,兑着喝效果更好。”
筱棠立刻会意,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个玻璃瓶,里面是稀释的灵泉水,装作从包里刚翻出来的样子:“这是我爷爷配的偏方水,您试试。”老大娘的儿媳赶紧接过,连声道谢,段守义又叮嘱:“煮叶子时得刷干净绒毛,不然刮嗓子。”
等走远了,陆衍才笑着说:“爷爷您这本事,到哪儿都能帮上忙。”段守义摆摆手:“都是庄稼人的土法子,能管用就好。”正说着,念衍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小土坡,“啊啊”地叫——那里有几只小松鼠在银杏树上跳,尾巴扫得叶子簌簌落。陆衍赶紧抱着他过去,小家伙伸手要抓,却只捞到满手落叶,笑得咯咯响。
中午在公园附近的小馆子吃了面,段守义盯着碗里的葱花,说不如家里种的香。筱棠心里一动,想起院子里那片闲置的空地:“爷爷,咱们把院子的空地开出来种点草药吧?薄荷、金银花都好活,平时泡茶、驱蚊都能用。”
段守义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城里的草药贵,自己种点踏实。薄荷喜阳,得种在南墙根;金银花要搭架子,让它顺着墙爬。”他说着就算起了品种,“再种点菊花,深秋泡水喝能润燥,比药铺买的干净。”
回到家属院,陆衍立刻找了把铁锹翻地,深秋的泥土带着潮气,翻起来簌簌响。段守义拄着拐杖在旁边指挥:“得深耕三十厘米,把杂草根拣干净,不然抢养分。”柳玉梅和李秀莲则蹲在一旁捡石子,念衍和念棠被放在铺了棉垫的竹筐里,抓着地上的碎土玩,小脸上沾得脏兮兮的。
筱棠回屋取了种子——都是空间里培育好的薄荷和金银花籽,混在普通种子里,看着与寻常种子没两样。段守义接过种子,先在土里埋了点腐熟的羊粪当基肥,又教筱棠按行距撒种:“薄荷要密点,金银花得留五十厘米间距,不然长不开。”
正忙活着,张大姐端着碗刚蒸的南瓜糕进来了,看见院子里的动静,笑着凑过来:“这是要种草药啊?守义大爷您还懂这个?”她刚说自家孩子总招蚊子,段守义就应:“等薄荷长出来,摘点叶子揉碎了抹身上,比蚊香管用。”张大姐赶紧道谢,放下南瓜糕就帮着捡杂草。
夕阳西斜时,药苗总算种好了。段守义拎着水壶浇水,特意让筱棠把“偏方水”兑在井水里:“这水养苗,过几天准能冒芽。”筱棠看着爷爷佝偻的背影,想起小时候他在后山教自己认草药的模样,眼眶有点热——不管在村里还是城里,爷爷的药香总能给她踏实感。
晚饭时,段守义给大家讲起种草药的门道:“薄荷要勤剪,越剪越旺;金银花得等花苞刚开时摘,上午九点前采药效最好。”陆衍听着,默默记在心里,想着明天去农技站问问有没有搭架子的材料。念衍坐在爷爷腿上,小手抓着爷爷的胡须,被逗得直笑,饭粒撒了一衣襟。
夜深了,院子里的药苗在月光下静静待着,沾着的水珠泛着微光。筱棠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屋爷爷轻微的鼾声,又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孩子,心里满是安稳。陆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等开春,再种点枸杞,爷爷肯定喜欢。”
筱棠点点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她知道,这院子里的药香,不仅会种出治病的草药,更会种出一家人的团圆与温暖,种出属于他们的,岁岁年年的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