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淮的身影,如同自九天坠落的冰寒陨星,携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直扑王恪中军!
人未至,那铺天盖地的极致寒意已然降临。以他坠落点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正在激烈厮杀的双方士兵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手中的刀剑覆盖上白霜,变得沉重无比。
“保护大将军!”王恪的亲卫营皆是百战精锐,虽惊不乱,瞬间收缩阵型,盾牌层层叠叠竖起,长矛如林,指向空中那道白色身影,试图组成一道钢铁壁垒。
“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萧景淮冰冷的嗤笑声在空中回荡。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招式,只是将周身澎湃的冰寒之力毫无保留地向下倾泻!
“轰——!!”
并非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冰川崩裂的轰鸣!幽蓝色的寒潮以他为中心,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首当其冲的亲卫营,那些厚重的包铁盾牌在接触到寒潮的瞬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坚冰,连同后面持盾士兵的手臂、身躯,一同冻结!长矛折断,甲胄崩裂,人体在绝对零度的侵袭下,生机瞬间灭绝!
仅仅一个照面,王恪身边最精锐的数百亲卫,便化作了一片姿态各异的冰雕!阳光初升,照射在这片晶莹剔透的死亡丛林上,反射出诡异而绚丽的光彩,令人心胆俱裂!
“怪……怪物!!”外围的士兵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原本严整的阵型瞬间崩溃,所有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疯狂向后退去,生怕被那死亡的寒潮波及。
王恪位于亲卫营的中心,得益于层层缓冲和自身深厚的功力,他并未被直接冻结,但也被那恐怖的寒气侵体,须发结霜,脸色青紫,体内气血几乎凝滞,手中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宝刀,此刻也覆盖上了厚厚的冰层,重若千钧。
他抬头,骇然望着那个缓缓自半空落下的白发身影,眼中第一次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这萧景淮,究竟变成了什么?!
萧景淮落在地面,脚下冰层蔓延。他看都没看周围那些崩溃逃窜的士兵,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死死锁定在勉强站立的王恪身上。
“王大将军,”他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死期到了。”
王恪强忍着体内的冰寒和恐惧,嘶声吼道:“萧景淮!你休要猖狂!身为朝廷大将,修炼邪功,屠戮同袍,与妖邪何异!陛下和天下人绝不会容你!”
“邪功?妖邪?”萧景淮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一步步向前逼近,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冰层就加厚一分,“尔等构陷忠良,克扣军饷,勾结外敌,致使北境生灵涂炭,边关不稳!究竟谁才是国之蠹虫,谁才是真正的妖邪?!”
他每说一句,身上的气势就攀升一分,周身的寒气越发凛冽。那银白的长发在寒气中狂舞,冰蓝色的眸子不含一丝人类情感,宛如执掌冰雪的神明,降临世间执行审判。
“至于容不容得下……”萧景淮已然走到王恪身前丈许之处,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幽蓝光芒再次开始凝聚,那毁灭性的能量让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在扭曲,“那是我的事,不劳王大将军费心了。”
王恪感受到那股足以将他彻底湮灭的恐怖力量,自知今日绝无幸理,绝望之下,反而激起了凶性。“一起死吧!!”他狂吼一声,不顾体内几乎冻结的经脉,强行催动毕生功力,挥动那被冰层覆盖的沉重宝刀,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猛地劈向萧景淮!
这一刀,凝聚了他身为沙场老将所有的精气神,是他此生最强的一击!刀风凄厉,甚至短暂地撕裂了周围的寒气!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
萧景淮甚至没有闪避,只是那凝聚着幽蓝光芒的右手,随意地向下一按。
“咔……嘭!”
王恪那凝聚了毕生功力、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刀,在距离萧景淮头顶尚有数尺之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寒的壁垒,宝刀连同上面覆盖的坚冰,瞬间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而那幽蓝的光芒,则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王恪全身。
王恪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脸上疯狂的表情凝固,眼中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惊骇与不甘。他整个人从外到内,由血肉至骨骼,在那幽蓝光芒拂过的瞬间,被彻底冻结,然后……
“哗啦……”
如同摔碎的琉璃,化作无数晶莹的冰晶碎片,崩散一地!连一滴鲜血都未曾流出,一位威震北境多年的大将军,就此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战场,无论是仍在进攻的、还是已经崩溃逃窜的王恪大军,亦或是鹰嘴涧上正在奋力抵抗的守军,所有人都被这骇人听闻的一幕震慑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主帅……被秒杀了?!而且是以这种神魔般的方式?!
“大将军……死了!”
“快跑啊!他是魔鬼!!”
“逃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崩溃!失去了主帅,又亲眼目睹了如同神罚般的恐怖场景,王恪大军残存的最后一点斗志被彻底摧毁。无数士兵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兵败如山倒!
“侯爷神威!!”
“杀!追击!一个不留!!”罗锋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振臂高呼,带领着同样士气爆棚的守军,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出掩体,向着溃逃的敌军发起了凶猛的反击和追杀!
鹰嘴涧前,瞬间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与追逐。
萧景淮静静地站在原地,脚下是王恪化作的冰晶碎片,周围是崩溃逃窜的敌军。他缓缓收回手,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寒气渐渐收敛,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依旧冷漠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如同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抬起头,望向崖壁之上。萧景汐正站在那里,红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与他对视。
她的眼中,有震撼,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以及深藏眼底的、无法言喻的情感。
萧景淮看着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但终究没能成功。连续催动极致的力量,尤其是最后彻底灭杀王恪那一击,对他身体的负荷远超想象。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但他强行撑住了,没有在万千目光下露出疲态。他是北境的支柱,是所有人的精神信仰,他不能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打破了战场的喧嚣。一骑斥候浑身浴血,不顾一切地冲破混乱的战场,直奔萧景淮而来,声音嘶哑地高喊:
“侯爷!大小姐!钦差……钦差大臣李文弼的仪仗,已到五十里外!预计午后便能抵达鹰嘴涧!”
这个消息,如同另一块巨石投入水中,让刚刚经历大胜的鹰嘴涧众人,心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朝廷的使者,终于来了。
是福?是祸?
萧景淮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而深沉。他看了一眼地上王恪化作的冰晶,又望向钦差即将到来的方向。
王恪虽死,但北境的乱局,远未结束。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向着崖壁上那道红色的身影,一步步走去。
无论前方是封赏还是刀斧,他都将与她,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