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和叶家早有联系,双方都存有对方的近期照片,辨认并非难事。
没等多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浅色休闲西装年轻男子出现在了视线里。
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戴着一副眼镜,容貌清秀,气质温文尔雅。
正是叶南。
他也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韩北,脚步微顿,随即笑容加深,径直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一名沉默干练的助理,提着简单的行李。
“韩北?”叶南在韩北面前站定,笑容和煦,主动伸出手,“久等了。我是叶南。”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养的从容。
韩北伸手与他轻轻一握,触之即分,语气平淡:“叶南,欢迎来到陆城。”
他打量着叶南,确实如父亲所说,是个看起来教养极好的年轻人,但他内心没有太多触动,只有完成任务的敷衍。
叶南似乎并未察觉韩北的冷淡,或者说,他察觉了却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在韩北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善意的打量:“麻烦你亲自来接,实在过意不去。”
“应该的。”韩北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车在外面。”
韩北从善如流,与叶南并肩向外走去,石川则默契地接过了叶南助理手中的行李车。
去酒店的路上,车内气氛安静。
韩北不是多话的人,叶南也并未刻意寻找话题。
叶南放松地靠进真皮座椅里,摘下了眼镜,捏了捏鼻梁,露出些许旅途的疲惫。没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清晰,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与表面温和不符的精明。
“陆城变化很大。”叶南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韩北应了一声,并不多言。
叶南转过头,看着韩北,笑了笑,像是随口一提:“我记得小时候好像也来过陆城一次,那会儿……是不是还见过你来着?”
韩北一听,这才扭过脸正儿八经地看了叶南一眼。
他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韩北小时候性子更孤僻,除了家里非去不可的场合,基本不跟外人打交道。
“是么。”韩北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没什么印象了。”
叶南笑了笑,并不在意,语气轻松:“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而且我那时候也不叫叶南,叫叶麟。后来回国,家里请大师算了算,说改名利于发展,就改了。”
他解释得自然随意,仿佛是真的只是大师算过后才想要改的。
叶麟?
对这个名字,韩北依旧是一片模糊。他对儿时玩伴本就印象不深,加之对方名字相貌都已改变,更是对不上号。
“名字不错。”韩北客套地回了一句,便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显然对这个“童年旧识”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叶南看着他冷淡的反应,也没有太在意。因为记忆里,他都是不理人的。能说几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韩北,接下来几天,可能要辛苦你带我熟悉一下环境了。”
“分内之事。”韩北公事公办地回答,“叶先生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想了解的方向,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好安排。”
“叫我叶南就好。”叶南温和地纠正,随即笑道,“客随主便,你安排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很好。”
韩北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叶南在心里轻轻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韩北的轮廓更深刻,气势也更沉稳了,可这不爱说话、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还真是从小酷到大。
不过,这种纯粹的真实,反而让他觉得比那些浮于表面的热情更难得。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韩北的思绪却有些飘远。叶南的温和表象下,是毫不逊色的敏锐和算计。父亲急着送走左航,除了切断联系,恐怕也有向叶家展示“诚意”和“效率”的意味。
而左航……他真的会就这么离开吗?
他轻轻皱了下眉,把那个思绪硬生生按了下去。
叶南表面上在看窗外风景,其实余光一直偷偷瞄着韩北。
看到韩北眉头皱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松开,但叶南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烦躁。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叶南暗自思忖:是因为家族联姻的压力让韩北不悦吗?还是他对自己这个“空降”的联姻对象本身就不满意?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区,最终停在了一家顶级酒店门口。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给你订了这里的顶层房间,视野不错。”韩北率先下车,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费心了。”叶南跟着下车,抬头看了看高耸的酒店大楼,笑容温和,“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简单点就好。”
韩北没接这话茬,示意石川去办理手续,自己则陪着叶南走向电梯厅。
电梯门打开,是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空间宽敞,他们两个并排站着,身后是叶南那个拿东西的助理,说是助理,可韩北看的出,他是个有功夫的练家子。
“听说韩伯伯前段时间身体不适,现在好些了吗?”叶南找了个话题,语气关切。
“劳烦挂心,已无大碍。”韩北回答得官方,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
叶南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家父也一直很惦记,这次我来,还特意让我带了些滋补的药材,说是对调理身体有益,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叶老先生好意。”韩北微微颔首,算是领情,但依旧没有多余的话。
叶南看着韩北公事公办,官方至极的回答和应付,忽然轻笑一声,带着点无奈:“韩北,你还是老样子。”
韩北终于再次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问。
叶南迎着他的目光,笑容深了些,“小时候那次来陆城,韩伯伯办寿宴,孩子们都在后院玩。其他孩子都在闹,就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书,谁都不理。”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我那时候觉得,这个人真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