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炳勋在一旁插嘴，摇头晃脑地说：“宜生老弟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在努力的学这个，可我连输了几次，还是觉得奇谋也很重要。”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沙盘，显然已经在琢磨下一场演习该如何取胜了。
周辰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两位将军的肩膀：“既要学会以正合，也要懂得以奇胜。这才是用兵之道！”
他的目光在两位将领之间流转，似乎已经在期待两人之间能够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回城的路上，周辰和身旁正襟危坐的傅作义，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加入我们先锋军的部队，无论此前是何番号，首要一关便是筛选。裁汰老弱，不适役者，给予路费，遣还家乡，或就地安置，给予生计。
那些年岁较长却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则是宝贵财富，会分派到各地民兵队伍担任教官或队长。”
“整编后的部队，通常有三种归宿：一是彻底打散，融入各主力部队；二是以其为骨干，补充大量新兵及其他部队人员，进行扩编；这第三嘛……”
他略微停顿，目光在傅作义脸上扫过，“便是对原建制进行小幅调整，补充部分精锐军官和技术兵种后，整体转换为我先锋军的标准序列部队。”
傅作义听到这里，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窒，握着膝盖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交织着期待与担忧，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司令，那我带来的三十五军弟兄们，不知……不知将作何安排？”
这是他最核心的关切，也是他此行最大的心结。
周辰将他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既不肯定也未否定：“无论何种安排，换装新式武器，适应全新战术体系，都是必经之路。
我自然会派遣大量教官协助，但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必须自身具备极强的调教和整合部队的能力。宜生，”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傅作义，语气加重了几分：“你有这个信心吗？”
傅作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地答道：“司令，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但我傅作义在此向司令保证，必殚精竭虑，努力学习新知识，尽快掌握新式战法，定要将交给我的部队带好，练成一支符合先锋军标准的劲旅！”
“好！”周辰脸上再次露出和煦的笑容，语气也转为赞赏，“我当然相信你傅宜生的才干，若非如此，也不会力排众议，将这第11集团军的担子交给你。”
他话锋一转，神色复归严肃：“不过，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这支部队的成分之复杂，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他伸出手指，如数家珍：“目前初步到位的已有10个步兵师。其中，以原国民党部队为骨干，吸纳了一部分的川军湘军地方保安团等杂牌部队，编成的三个师，组成第33军；
粤军的三个师编为第32军，军长是李汉魂；
以西北军为骨干，吸收了一部分山西籍、河南籍和东北籍的兵员，组成第31军，军长是展书堂；
庞老将军的部队则整编为第166师。接下来，你带来的部队将转变为两个步兵师，与庞炳勋老将军的部队合编为第34军。
我这么简单一说，你应该就能体会到掌握这支集团军的难度了吧？真正做起来，只会比想象的更难十倍。”
出乎周辰意料的是，傅作义脸上并未显现出多少迟疑与畏惧，反而眼神越发坚定。
他早已观察到先锋军体系严密、军纪森严，他更在乎的是周辰的态度——唯有获得上峰的绝对支持，他这把“新刀”才能斩开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
但是此刻他心中还有一个顾虑，那便是资历深厚的庞炳勋。
他略一沉吟，谨慎地开口探询：“庞老将军德高望重，作战经验丰富，司令……可曾考虑过由他出任第11集团军司令一职？”
“哈哈，”周辰闻言笑了起来，“老庞啊，他自然也在我的考量名单之内。
不瞒你说，韩复榘向我力荐过他，他本人也曾有此意。但经过几场高强度实战演习推演后，他便自己主动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辰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淡然，“后来，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担任第33军军长，同时兼任下属一个师的师长，实权在握；
二是他在原部中挑选一位年富力强的佼佼者出任师长，而他自己，则升任第11集团军副司令。”
傅作义忍不住追问，“那他……最终作何抉择？”
周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卖了个关子：“宜生，你不妨猜猜，以庞炳勋的性格和过往，他会选哪一个？”
傅作义蹙眉思索片刻，根据他对这些老派军阀的了解，他们通常视兵权如性命。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试探道：“总不会是……选了集团军副司令这个虚职吧？”
“啪！”周辰一拍大腿，笑声更加爽朗：“没错！正是如此！说实话，他做出这个决定时，连我都有些意外。”
傅作义顿时百感交集，内心深受震动。他万万没想到，庞炳勋这样的老牌人物，竟会主动放弃直接掌控部队的实权。
但震惊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对自己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第三十三军若能获得庞炳勋的真心支持，他整合集团军的工作将顺利许多。
但让这样一位资历远胜于自己的老将做副手，如何处理好正副职之间的权力关系和日常相处，无疑是个极其微妙且复杂的难题。
这既是周辰给他出的一道考题，考验他的领导与协调能力，也未尝不是周辰对他的一种隐性支持——将庞炳勋放在这个位置，既安抚了旧部，也为傅作义近距离争取这位元老的支持提供了机会。
车窗外，景色依旧苍茫，但傅作义心中的道路，却似乎随着这番深谈，逐渐清晰起来。
送别了傅作义，周辰回到办公室内，方才谈论军国大事所激荡起的一身热血，依旧在胸腔内奔涌，一时难以平复。
案头暂时并无紧急公务，他略一沉吟，便对随行副官道：“备车，去城外的影视基地看看。”
几辆黑色的汽车无声地驶出省城，来到郊外一处初具规模的影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