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寰宫陪伴女帝五日后,云锁阙终究还是要回去处理自己宫中的事务。并且长时间留在紫寰宫不止后宫、前朝和永延宫也会有意见的。
他前脚刚踏入宫门,后脚太医正便带着两名医子奉旨前来。
“臣奉陛下旨意,特来为云贵君请平安脉。”太医正恭敬行礼。
云锁阙心中微暖,顺从地伸出手腕。太医正仔细诊脉,又细细询问了近日饮食起居。
诊脉完毕,太医正松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拱手道:“贵君脉象从容和缓,较之以往更显充盈。只是……”
他略一沉吟,声音放得更缓,“贵君心思细腻,以往或许有些肝气郁结之象,如今看来,陛下连日陪伴,心境开阔,这郁结之象已舒缓大半,于身心大为有益。”
这话说得委婉,却精准地点出了云锁阙过去因争宠、无子等因素长期积压的焦虑,以及这几日与女帝亲密相伴后心绪的明显改善。
云锁阙闻言,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有劳太医正。本君的身子,自己清楚。”
太医正观他气色,知其心结已去大半,便又温声安抚道:“贵君如今正当盛年,陛下又如此爱重,只要安心调养,放宽心怀,静待机缘便是。子嗣之事,最忌焦躁忧思,反损根本。陛下特意吩咐,让臣为您精心调配温养调理的方子,缓缓图之,方是正道。”
这番话既是医术上的指导,更是带着陛下关怀的宽慰。
云锁阙听得心中妥帖,连日来因无子而产生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不少。
“本君明白了,多谢太医正。”
送走太医,云锁阙独自坐在窗边看着院中灼灼盛放的牡丹,回味着太医的话和女帝这几日的温柔缱绻。只觉通体舒坦,连带着看那曾经觉得刺眼的、象征着“富贵无子”的牡丹,也顺眼了许多。
陛下心里,终究是有他的位置的。如今他只需耐心等待,好好调理。
或许那个期盼已久的机缘,真的不远了。
太医正离去不久,宫令大侍刘恭言便再次踏入了绛云宫。
这一次,他身后跟着规模更为隆重的仪仗,手中捧着的不再是寻常赏赐,而是一卷明黄耀眼的晋封诏书以及属于尊君的金包玉的玉印。
“云贵君接旨——”刘恭言声音洪亮,面带由衷的笑容。
云锁阙心中一动,整理衣袍,郑重跪拜。
“咨尔贵君云氏锁阙,性资敏慧,克娴内则,侍奉勤勉,深慰朕心。更兼性情温良,善解人意,于朕心困顿之际,常伴左右,慰藉良多。犹如破晓之曦光,驱散阴翳,带来暖意。兹仰承太上凤君慈谕,特晋封为尊君,赐号‘曦’,仍居绛云宫。尔其祗膺茂典,益懋芳猷。钦此——”
尊君!地位超然,仅次于凤君!
云锁阙强压下心中的欣喜与激动,叩首谢恩:“臣君云锁阙,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恭言将诏书交到他手中,笑着道贺:“恭喜曦尊君!陛下对您,真是恩宠有加,寄予厚望啊!”
云锁阙站起身,握着那沉甸甸的诏书。忍不住看向刘恭言,眼中带着求证与期盼,轻声问道:“刘大侍,‘曦’字……可是光明之意?”
刘恭言笑容更深,语气恭敬而清晰地转述道:“回曦尊君的话,陛下特意吩咐奴才转告您:‘曦,乃黑暗中的第一缕光,是希望与温暖的源泉。此字予你,是念你于朕心处至暗之时,如同这破晓晨曦,驱散孤寂与阴霾,带来光明与慰藉。’”
云锁阙怔在原地,细细品味着这番话。
原来在陛下心中,他不仅仅是宠君,更是她身处困境时依赖的光亮和温暖……这份肯定,比任何晋封和赏赐都更让他心潮澎湃,几乎要热泪盈眶。
“陛下……臣君……”他一时哽咽,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震撼与感动。
刘恭言适时提醒道:“曦尊君,陛下还有口谕:凤君殿下凤体违和,需静养。按宫规,午后需往永延宫,聆听太上凤君教诲。”
“是,臣君领旨,定当前往。”云锁阙连忙收敛心神,恭声应下。
送走刘恭言,云锁阙独自站在殿中,反复摩挲着诏书上那个“曦”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昂扬。曦光……他做到了,他真的成为了陛下心中特殊的存在!从今日起,他不再是云贵君,而是曦尊君!这后宫之中,除了凤君,便是他最为尊贵!
这份独一无二的寓意和超然的地位,足以让所有人心生忌惮。
永延宫
午后,云锁阙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繁复的尊君品级服饰,深青色为底,以金线绣着繁复的鸾鸟衔枝纹样。头戴七翟珠冠,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他怀着恭敬且略带志忑的心情,来到了永延宫。
太上凤君端坐于上首,神色平和地看着他行礼。其实在册封前,女帝凤昭阳曾特意来永延宫与他深谈过一次。
彼时,凤昭阳对他说:“父后,儿臣知道此举或许会引来非议。但锁阙他……在儿臣最是心绪难平之时,是他不离左右,耐心宽慰。他性子虽有些骄纵,但心地不坏,对儿臣亦是真心。更重要的是,”
她拿出云锁阙劝诫其母的家书副本,“他能明辨是非,知晓轻重,懂得维护天家威严与和睦。儿臣……信他。”
太上凤君看过那封言辞恳切、深明大义的家书。又见女儿眼中难得的坚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终究是叹了口气,松了口。“既是你心意已决,他又确实立身持正,哀家便依你。只是,尊君之位非同小可,哀家需得亲自教诲他几句。”
此刻,太上凤君看着下方恭敬垂首的云锁阙,缓缓开口。
“锁阙,你既晋尊君之位,当知此位份之重,仅次于凤君。陛下信重你,是你的福分,亦是你的责任。”
“臣君谨记太上凤君教诲。”云锁阙恭声应道。
“往后,更需恪守本分,保持初心。”太上凤君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莫要因位高而骄纵,莫要因权重而忘形。需知,陛下今日能予你尊荣,亦是看重你昔日那份待她的真心。”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尤其要时刻尊敬凤君。沉璧乃六宫之主,无论何时,其地位不容撼动,其威严不容挑衅。你当尽心辅佐,而非心生妄念,可明白?”
“臣君明白!定当时刻谨记,尊敬凤君殿下,绝不敢有半分不敬之心!”云锁阙立刻表态,语气诚恳。
“嗯。”太上凤君微微颔首,最后叮嘱道,“尽心服侍好陛下,为陛下分忧解劳,方是你身为尊君最重要的职责。望你勿负陛下信重,勿负哀家今日教诲。”
“臣君定当铭记于心,恪尽职守,尽心尽力服侍陛下,绝不敢有负陛下与太上凤君厚望!”云锁阙再次郑重叩首。
此刻他心中充盈的,是对女帝更深沉的眷恋与感激——是陛下给了他这份殊荣,他唯愿以毕生忠诚与爱意回报。
这番教诲,既有期许,也有警示。
云锁阙心知,这是太上凤君认可他地位的象征,也是对他未来行为的约束。
他恭敬地退出永延宫,阳光洒在他崭新的尊君袍服上,映出一片辉煌,也照见了他眼中愈发坚定的、对女帝始终如一的爱意与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