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的手掌还贴在石台上，那句“我们不是第一个来的”在她嘴里没散。萧景琰站在她身后，呼吸声压得很低，但她听得出来他在忍。
药罐贴着胸口，烫得厉害，裂口又深了一点。她没动，也不敢动。刚才那一幕太真，白袍老者埋鼎的画面像是直接刻进脑子里的，连他鞋底沾的泥都看得清。
她慢慢把手收回来，指尖有点发麻。
“这地方不对。”她说，“它会往人脑子里塞东西。”
萧景琰靠在墙边，声音哑：“你看见什么了？”
“有人埋过鼎片。”她低头看药罐，“不止一次。他说‘医者执鼎，不在救人，而在承劫’。”
萧景琰没接话。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指节泛白。
叶清欢深吸一口气，走向中央那株透明草药。脚刚离地，身体就轻了一下，像踩空了台阶。她伸手扶墙，墙上玉简冰凉。
“重力不对。”她回头，“你别乱动，站稳。”
萧景琰点头，背靠着墙没再往前走。
她把银簪拿出来，贴在地上试了试。簪子一碰地面，发出轻微震动。她眯眼听着，等那震感传到手指。
“能量是从草药那边来的。”她起身，“那是净灵苔，能破二皇子的秘术。”
萧景琰皱眉：“你能确定？”
“系统给的提示。”她往前走一步，脚下地板微微下陷，“而且……药罐在响。”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细微摩擦声。
她抬头。
一群半透明的东西正从穹顶缓缓飘下来，像水母，但比水母大得多。每只都有巴掌宽，触须垂着，散发出淡紫色雾气。雾气碰到岩壁，石头表面立刻冒起白烟，留下黑色腐蚀痕迹。
“趴下！”她猛地扑向萧景琰，把他往后拽。
两人刚退开，一滴雾气落在刚才站的位置，地面“滋”地一声凹下去一块。
萧景琰呛了一下，喉头一紧，张嘴咳出一口黑血。
叶清欢立刻按住他后颈，两根银针扎进肺俞穴，又封了天突。她摸出药包翻找，手指飞快抓出雪莲粉、冰蚕丝灰和海星骨末，混了点唾液搓成三粒小丸，塞进他嘴里。
“咽下去。”
萧景琰咬牙吞了，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盯着那些水母，发现它们飘动时，触须摆动频率很规律。刚才她敲地引动晶石共振，它们全都缩了一下。
“怕声波。”她低声说，“刚才那一下震得它们不稳。”
萧景琰喘着气：“你有办法？”
“有。”她把听诊器银簪拿起来，调整两端弧度，“但只能撑十息。”
她回头看地缝，之前走过的地方有几道符文若隐若现。她取出三根银针，插进符文断裂处，轻轻一拨。
地面震感停了。
“机关被我卡住了。”她说，“十息内不会触发倒灌。”
萧景琰靠墙坐着：“够了。”
她点头，转身冲向中央石台。
脚刚落地，一根触须扫过来。她侧身躲开，银簪猛敲地面晶石。
“嗡——”
尖锐鸣响炸开，整个空间都在抖。
水母群剧烈震颤，触须蜷缩，身体往下沉。
她抓住机会往前冲，一步跨上石台，伸手护住净灵苔根部。那草通体透明，轻轻晃动，像是有风，可这里根本没有风。
她低头看，药罐还在发烫，但裂口没再扩大。
“拿到了？”萧景琰问。
“还没。”她摇头，“不能直接拔。这草连着地脉，硬摘会引发反噬。”
她摸出随身小刀，在指尖划了一下，滴了三滴血在草根周围。血落下去的瞬间，净灵苔轻轻颤了下，根须缩回一点。
“要让它自己松开。”她说，“得用活血引。”
萧景琰靠着墙：“你还剩多少时间？”
“不知道。”她看着水母开始回升，“但不能再拖。”
她从药包里取出一小块干枯的藤蔓，是之前在海底通道捡的。放进嘴里嚼碎，吐出来敷在净灵苔旁边。
草叶晃得更明显了。
头顶水母重新聚拢，比刚才多了一倍。它们围成一圈，悬浮在石台上方，触须垂下，紫雾越来越浓。
叶清欢握紧银簪。
“再来一次。”她说。
她再次敲击晶石，银簪震动频率调得更高。
“嗡！”
这一次，水母反应更快，几乎立刻下沉。
她趁机将手探向草根底部，准备切断最后连接。
就在指尖碰到根须的刹那，药罐猛地一震。
她脑子一晕，眼前闪过画面——
一个穿灰袍的男人跪在石台前，手里捧着半截残鼎。他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塞进鼎里，火光冲天，鼎身刻字亮起：以身为炉，炼魂归元。
画面消失。
她手一抖，差点栽下石台。
“怎么了？”萧景琰喊。
“没事。”她稳住身子，“只是……看见了以前的事。”
她咬牙，再次伸手。
这次，她用刀割断最后一缕根须，迅速把净灵苔放进玉盒密封。盒子一合，紫雾立刻消散大半。
水母群躁动起来，集体下坠，朝她扑来。
她翻身跳下石台，落地时脚下一滑，膝盖撞在地上。她顾不上疼，把玉盒塞进怀里，银簪横在胸前。
萧景琰挣扎着站起来，抽出短刀挡在她前面。
“你还能走？”他问。
“能。”她撑着地爬起来，“但得快。”
她回头看玉简墙，刚才插针的地方已经开始冒水。地面符文重新亮起，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看就要淹没入口。
“走！”她拉着他往门口冲。
两人刚跑到门边，背后轰的一声，石台塌了半边。水母群被困在上升的水中，疯狂撞击水面，发出闷响。
他们冲到门前，叶清欢把药鼎碎片从凹槽里拔出来。黄光一闪，随即熄灭。
石门开始缓缓闭合。
“快！”她推萧景琰进去。
他踉跄着穿过缝隙，她紧跟着跃出。
最后一刻，她的袖角被夹住，生生撕掉一块布。
石门彻底关死。
外面水流灌满空间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坐在地上喘气，怀里玉盒还在，药罐贴着胸口，热度慢慢降下来。
萧景琰靠在墙上，脸色发青：“净灵苔……真的能破他的术？”
“能。”她打开玉盒看了一眼，“但这东西不完整。它需要九种辅药才能激活，我们现在只拿到主材。”
萧景琰闭眼：“那就继续找。”
她点头，正要说话，药罐突然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烫，也不是颤。
是冷。
一股寒意顺着罐身爬上她的手，一直钻进心口。
她低头看，罐底那道裂缝边缘，凝出了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