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从门缝底下漫进来,像谁往屋里倒了半盆炭灰。
江小道没动,手指在酒葫芦底部轻轻一刮,把那圈凸起纹路顺势用袖口抹平。他顺脚一踢,桌角塌了一块,连带着地上那枚发黑的铜钱“叮”地滚进墙根裂缝,再不见踪影。
然后他转身,一脚踹开本就虚掩的房门,声音拔高八度:“哎哟来得巧!正愁没人作证呢——有人半夜摸我屋行刺,还带爆丹田的,这算不算扰乱外门治安?”
门外三人影愣住,领头的执法堂弟子举着火把,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你……你这是开门迎检?”
“迎什么检。”江小道往旁边一站,手一摊,“我是受害者,你们是公差,赶紧进来验尸验凶器,别站门口演皮影戏。”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迈步进了屋。目光扫过裂成两半的床板、掀翻的桌子,最后落在墙边蜷缩的人影上。
“此人便是刺客?”长老沉声问。
“可不是嘛。”江小道耸肩,“我刚吃完飘香院的夜宵回来,屁股都没坐热,他就从窗户钻进来,二话不说拔剑就砍。要不是我最近签到得了点防身玩意儿,现在躺这儿的就是我了。”
长老眯眼打量他:“炼气三层,竟能反杀一名引爆‘噬灵爆’的筑基修士?”
“您不信?”江小道咧嘴一笑,忽然拉开衣襟。
一层淡金色光膜贴身浮现,像是给整个人镀了层薄薄的蜜糖。
“瞧见没?今日签到奖励,《金刚不坏体》初级体验版,保质期十二个时辰,防劈砍、防偷袭、防隔壁李厨娘追债时拿锅铲拍脑袋。”
执法堂众人:“……”
长老嘴角抽了抽:“你倒是坦荡。”
“咱杂役嘛,穷得只剩老实了。”江小道拍拍胸口,护甲“咚”地响一声,“再说了,他都快把自己炸废了,我还用得着耍花招?直接一拳送他去梦里找风清扬报销医药费。”
话音未落,屋顶瓦片“咔”地轻响。
一道红影翻落,裙摆甩出个弧,银铃“叮当”脆响。岑晚狐单脚落地,另一只脚尖挑起地上的短剑,剑柄朝上一抛,眯眼看了两秒。
“哟。”她歪头笑,“这凹槽打得挺讲究啊,跟谁家酒葫芦配钥匙似的。”
江小道不动声色把手插进怀里,攥紧酒葫芦:“看来风清扬知道这玩意儿能开锁,就想换个主人?”
“可惜啊。”岑晚狐把剑丢回地上,“锁能换,命不能续。他派来的这位,丹田都炸了,回去也只能报个‘任务失败’。”
长老脸色骤变:“风清扬?他与此事有关?”
江小道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片:“早前签到捡的破烂,叫‘记忆碎片’,能录临昏前最后一段念头。本来想留着当纪念,现在看,还是交公吧。”
他指尖一弹,晶片飞向长老。
空中光影一闪,模糊画面浮现:昏暗密室,一人执笔写下“九重杀局,首取容器”,笔锋狠戾,墨迹未干。
长老瞳孔一缩,猛地抬头:“容器?是指……”
“谁知道呢。”江小道摊手,“也许是他想炼新功法,缺个坛子?反正这人临晕前脑子里就这一句,我也看不懂。”
“胡闹!”长老怒喝,却已变了脸色。他袖袍一挥,传音令符瞬间燃起青焰,“封锁第三长老居所,暂停其一切职权,上报十大仙门大会——即刻彻查!”
执法堂弟子立刻应声而出,只留两人押走昏迷的刺客。
屋内一时安静。
岑晚狐蹲下身,捏起那张焦黄符纸,凑近鼻尖闻了闻:“死老鼠味,劣质朱砂,还有点陈年霉气……啧,风清扬底下的人,审美越来越差了。”
江小道倚在窗边,没接话。
他低头看着掌心,刚才交出晶片时,指腹被边缘划了道细口,血珠正缓缓渗出来,滴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小红点。
窗外夜风穿堂,吹得灯焰晃了晃。
“你说他真以为这葫芦是个宝?”岑晚狐站起来,踢了踢剑柄,“拿个破剑想撬系统,跟拿汤勺挖山洞有什么区别?”
“他不知道这是系统入口。”江小道终于开口,声音低了些,“但他猜到这东西不归我所有,而是……我被选中了。”
岑晚狐眨眨眼,没再笑。
两人沉默片刻。
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显然是执法堂开始行动。钟声响起,三长一短,是高层紧急召集的信号。
江小道望着窗外,星子稀疏,云层缓慢移开,露出一角深空。
“以前我以为,签到只是让我少吃点苦。”他摩挲着酒葫芦,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现在看来,有人比我更怕它消失。”
岑晚狐盯着他:“所以接下来怎么办?躲起来?还是……主动拆了他的老窝?”
江小道笑了。
他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今日签到】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只有那一个按钮,灰扑扑的,像个路边摊卖的旧印章。
他按下去。
一行小字浮现:【获得“虚空锚点”(残)】。
还没等他细看,字迹便消散了。
“不急。”他把酒葫芦塞回腰间,拍了拍灰扑扑的外门服,“他想查系统,就得先承认天地规则能被人随缘捡走。可那些长老最信不过的,就是‘运气’。”
岑晚狐哼笑一声:“那你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
“一直装。”江小道靠在窗框上,抬头看天,“直到他们发现——最危险的不是金手指,是我根本不在乎它。”
远处钟声渐歇,风停了。
酒葫芦贴着他的背,微微发烫。
他忽然低声说:
“系统,下一卷,该来点更刺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