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正把那块写着“赵无极昨晚偷穿我裤子，还没洗”的木牌塞进床底，手指刚抽出来，门就被撞开了。
王二狗像一堵肉墙砸了进来，脚上那只破鞋飞出去老远，啪地贴在墙上。他怀里死死抱着一只油光水滑的灵猪，那猪哼得比他还喘得厉害。
“江！江小道！出事了！”他嗓子劈叉，脸涨成猪肝色，“厨房……厨房有人撒灰！李厨娘差点拿菜刀剁人！”
江小道慢悠悠躺回床板，一条腿翘上床沿，懒洋洋道：“你这体型，走两步都出汗，跑这么急，是不是又想蹭我半颗洗髓丹？”
“我都看见了！”王二狗一跺脚，灵猪吓得尖叫一声，蹄子乱蹬，“一个穿外门弟子袍的，袖子里抖出黑灰往灶台洒！李厨娘要拦，他眼睛都不眨！要不是我冲进去抱走灵猪，那玩意儿早进锅了！”
江小道眼皮掀了掀，没坐起来，反而打了个哈欠：“哦，那你咋不直接喊人？非得跑我这儿喘成风箱？”
“我……我怕。”王二狗声音低下去，手指抠着灵猪耳朵，“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腿就软了。我就想着……得找你。”
江小道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他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往外走，嘴里还嘀咕：“你这胖子，平时见只鸡都绕着走，今儿倒敢冲进厨房救人猪，是不是昨儿偷吃了我的‘大力丸’？”
“哪有！”王二狗赶紧跟上，一边跑一边把灵猪夹在胳膊底下，像夹个皮球，“那是洗髓丹！你写的标签我都认得！”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杂役院小径，天边夕阳压着山头，影子拉得老长。江小道走得慢，时不时踢一脚路边石子，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闲逛模样。可就在他抬眼望向厨房门口那名守卫弟子时，眉心微跳，破妄瞳悄然开启。
视线瞬间穿透空气，落在那人袖口内侧——一层暗紫色粉末附着在布料褶皱里，隐隐泛着幽光。系统无声弹出一行字：【蚀魂散·微量接触可致灵气紊乱，摄入即瘫】。
江小道嘴角一勾，脚步却更快了。
“我说二狗啊，”他拍了拍王二狗肩膀，“你说那人撒灰，有没有看清是哪个灶台？”
“东边那个！炖灵参鸡汤的！”王二狗急道，“那汤今晚是给执法堂长老喝的！要是出了事，李厨娘脑袋都得搬家！”
“哦——”江小道拖长音，“那就怪了，执法堂长老最近得罪谁了？怎么偏偏冲着他们下毒？”
“还能是谁？”王二狗压低嗓门，“赵无极呗！上个月执法堂查他私藏禁器，罚了三个月月俸！他记仇呢！”
江小道没接话，只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厨房门口，那名弟子站得笔直，眼神却飘忽不定。江小道走近时，故意踉跄一下，手一扬，整筐萝卜哗啦砸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
“哎哟！”他叫唤一声，蹲下去捡，“谁放这儿的？绊老子一跤！”
李厨娘闻声从灶台后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还攥着锅铲。
“又是你！”她皱眉，“三天两头来我这儿捣乱，饭卡都没交清，还带人撞翻食材！”
江小道爬起来，抹了把脸，一脸委屈：“婶儿，我这不是帮您捡嘛！再说了，我哪次吃完不干活？上次杀鱼我可是从头干到尾——虽然鱼溜了，但态度在那儿！”
李厨娘瞪他一眼，正要骂，江小道已经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只有她听见：“东边那小子，袖子里有东西，别让他碰灶。”
李厨娘脸色一变，目光唰地扫向门口那弟子。
下一秒，她抄起案上菜刀，大步流星冲过去，刀尖直指那人胸口。
“谁让你进厨房的？滚出去！”
那弟子愣住：“我……我是来巡查的……”
“巡查？”李厨娘怒目圆睁，“青玄门巡查用袖子装灰？当老娘瞎？滚！再让我看见你靠近灶台，把你手剁下来当柴烧！”
弟子脸色发白，还想辩解，却被她一把推出门去，哐当摔在台阶下。
围观的几名杂役面面相觑，没人说话。江小道蹲在灶台边，假装捡萝卜，实则脚尖轻轻拨开灶前一片灰烬。
签到界面一闪：【检测到残留魔气，来源不明，建议回避】。
他不动声色，顺手抓了把炭灰抹在脸上，抬头冲李厨娘咧嘴一笑：“婶儿，您这气势，比我见过的执法长老都威风。”
李厨娘冷哼一声，转身回灶台，背影挺得笔直。片刻后，她端出两个热腾腾的灵馒头，塞进江小道怀里。
“拿去。”她声音低，“别让人知道是我给的。”
江小道低头看着那俩馒头，白胖暄软，冒着热气。他嘿嘿一笑：“您这手艺，别说给俩，给十个我都吃得下。”
“少贫。”李厨娘瞥他一眼，“刚才你说的话，哪儿听来的？”
“猜的。”江小道耸肩，“我一看那人站姿就不对，像是怕被搜身，肯定是藏了不该藏的东西。”
李厨娘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小子……越来越不像个杂役了。”
江小道咧嘴一笑，咬了口馒头，含糊道：“我本来就不像。”
王二狗在一旁呼哧呼哧喝完一碗灵粥，抹了把嘴，凑过来问：“那……那人会不会再来？”
“不会。”江小道嚼着馒头，目光扫过门外，“一次失败就撤，说明背后有人指挥，不敢硬来。这种人，最喜欢躲在暗处搞小动作。”
“那咱们怎么办？”王二狗紧张地搓着手，“要不要报长老？”
“报什么？”江小道冷笑，“就说有个弟子袖子里带粉？没证据，人家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倒霉的还是李厨娘。”
王二狗急了：“那总不能不管吧？”
江小道拍拍他肩膀：“放心，他还会来的。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最耐不住寂寞。”
李厨娘在灶台边擦锅，突然开口：“你们今晚……别走太远。”
江小道点头：“明白，厨房要是再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您。”
“我不是为自己。”李厨娘头也不抬，“是怕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江小道笑了，笑得有点暖。
他啃完最后一个馒头，把纸包揣进怀里，冲王二狗招招手：“走，回去睡觉。”
“这就完了？”王二狗懵了，“不查是谁指使的？”
“查？”江小道边走边说，“现在查，等于告诉对方‘我知道了’。等他以为安全，自然会露出马脚。”
王二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走出厨房小院，夕阳余晖洒在青砖地上，影子被拉得细长。江小道叼了根草茎，晃晃悠悠往前走，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酒葫芦。
王二狗跟在后面，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藏床底那块木牌，真要留着办展览？”
江小道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笑得贼兮兮的。
“当然。”他说，“标题我都想好了——《赵师兄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