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的后背刚挨着石头,腰间的酒葫芦又抖了一下。这次不是发热,是发凉,像冰块贴在皮上。他皱眉摸了摸,葫芦口朝下,一滴金光顺着边沿滑出,在泥地上砸了个小坑,冒出缕白烟。
“这玩意儿今天挺勤快啊。”他嘟囔着,正要收好,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碎石从岩缝里簌簌往下掉,紧接着是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大地被人掀了盖子。地面晃了三下,两人还没站稳,身后那片河岸猛地塌陷,整块岩层像被抽了底的桌子,轰然向下坠去。
岑晚狐一把抓住他胳膊:“不对劲!”
话音未落,远处遗迹方向腾起一股黑烟,夹着火光冲天而起。原本残破的殿宇彻底炸开,砖石飞溅,尘浪翻滚,连空气都被震得发颤。
“谁在里头放炮仗?”江小道眯眼望过去,脚底还在抖。
“不是炮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废墟边缘传来,“是封印断了。”
一道佝偻身影踏着碎瓦走来,灰袍裹身,手里托着一块泛红的石碑。碑面布满裂痕,却能看清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隐隐透出血色光芒。
江小道瞳孔一缩:“老太婆?你咋在这儿?”
狐族长老停下脚步,离他们还有十步远,眼神却不看江小道,只盯着岑晚狐,声音低缓:“孩子,跟我回去。”
岑晚狐没动,反而往后退了半步,靠在江小道肩上。
“回去哪儿?”她问。
“回山里。血脉已乱,禁制将破,再不归位,你会死。”
江小道一听这话就乐了:“哟,这不是前两天还说‘人类都是骗子’的大善人吗?怎么,今天改行当接生婆了?”
长老眼皮都没抬:“你不懂的事,最好闭嘴。”
“我确实不懂。”江小道耸肩,“但我懂一点——你手里那破石头,上次差点把岑晚狐抽成干尸,现在还想来?”
他话音刚落,长老袖子一甩,石碑猛然亮起,一道红光如鞭子般抽出,直扑岑晚狐面门。
江小道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同时心里狂吼:“签到!现在!立刻!马上!”
【今日签到成功】
【获得:护心鳞修复术】
眼前一闪,那枚早就碎成几片、一直揣在他怀里的护心鳞突然发烫,咔咔作响,竟在掌心自行拼合,裂纹消失,表面浮起一层淡金色纹路。
红光撞上护心鳞,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像是铁锅砸进火堆。江小道被震得后退两步,脚跟踩进碎石堆,喉咙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又被他硬咽回去。
“咳……这年头救人还得自带装备?”他抹了把嘴角,低头看了眼手中发亮的鳞片,“系统,你终于干了件人事。”
岑晚狐在他背后轻声问:“你还好吗?”
“死不了。”他咧嘴一笑,“就是下次能不能别让我用胸口接招?我这身板虽结实,也不是钢筋做的。”
长老盯着那枚护心鳞,脸色变了:“它认你为主?不可能!这是狐族圣物!”
“认不认主我不知道。”江小道掂了掂鳞片,“但我知道,它刚才修好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段话——‘护其所愿,守其所在’。听起来不像在等你召唤,倒像是给我打工的。”
长老冷笑:“你以为靠外力就能对抗血脉禁制?等她体内封印彻底崩解,你连她一根头发都护不住。”
“封印是吧?”江小道挠头,“我听说你们这些老古董最爱搞这套,动不动就‘为了族群’‘牺牲个体’。可她不是工具,是你孙女还是你实验品?”
“她是末代公主,肩负复兴之命!”长老声音陡然拔高,“唯有以她之血祭开启秘地,狐族才能重见天日!”
“哦。”江小道点头,“所以你是想拿她当钥匙,开门发财?”
“愚昧!”
“我不愚昧。”他往前一步,把护心鳞举到胸前,“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想不想回家,该由她自己说了算。你要是真为她好,干嘛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长老沉默片刻,忽然抬手,石碑上的红光暴涨,化作一张大网,朝着两人罩下。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一起带走。”
江小道一把搂住岑晚狐肩膀:“抱紧点,别松手。”
“你要干嘛?”
“我要让这老太婆知道,什么叫签到流的恐怖。”
他闭眼默念:“系统,再来一次!签到!”
【额外签到次数已用完,二十四时辰内无法触发】
“啥?这就没了?”他睁眼骂道,“你平时摸鱼那么勤快,关键时刻掉链子?”
红光已近在咫尺,岑晚狐抬头看他:“江小道。”
“嗯?”
“如果待会儿我失控了……”她咬唇,“你别管我,自己跑。”
“放屁。”他瞪她,“我都说了要罩你,还能中途下车?”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他咧嘴一笑,“再说了,你偷我那么多灵果,账还没算清呢,想跑?没门。”
红光压顶瞬间,他猛然将护心鳞掷出。鳞片迎风暴涨,化作一面金盾,正面撞上红网。
轰!
气浪炸开,碎石横飞。江小道被掀翻在地,后背重重磕在断柱上,疼得龇牙咧嘴。岑晚狐滚到他身边,伸手扶他。
“你疯了吗?那是禁制之力!”
“我知道。”他喘着气爬起来,“所以我才用了双倍力气。”
护心鳞悬在半空,金光与红光僵持不下,忽然轻轻一震,竟开始吸收红光中的能量,如同海绵吸水。那些血色符文一点点变淡,最终被压缩成一团豆大的红点,被护心鳞吞了进去。
长老猛地后退一步,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反噬?”江小道擦了擦鼻血,笑出声,“看来这鳞片还挺记仇。”
岑晚狐怔怔望着那枚缓缓回落的护心鳞,低声说:“它……刚才在叫我。”
“叫你什么?”
“小名。”她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湿,“三百年前,只有奶奶这么叫过我。”
江小道愣了下,随即摆手:“那你赶紧让它闭嘴,我听着酸得慌。”
长老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手指掐进石碑边缘,指节发白。她盯着江小道,又看向岑晚狐,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她体内的封印一日未解,灾劫便一日不止。你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一世。”
“救不了一世也得救。”江小道把护心鳞塞回她手里,“大不了我每天签到,专挑治伤的领。反正我懒,最适合干这种重复性工作。”
“你根本不明白后果。”
“我明白。”他揉了揉肩膀,“无非是以后吃饭得加量,睡觉得久点,打架前先签个到。小事。”
长老死死盯着他,忽然冷笑:“好,很好。既然你执意挡路,那就别怪我——”
她袖中骤然滑出一道符印,指尖一搓就要捏碎。
江小道立马喊:“岑晚狐!低头!”
她本能蹲下,江小道顺势扑上去,两人滚进一堆碎瓦里。符印砸在刚才站的地方,炸出一圈黑雾,地面瞬间腐蚀出个深坑。
“你这老太太脾气还挺大。”他趴在地上嘀咕,“下次发火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我好准备个伞。”
岑晚狐揪着他衣领把他拽起来:“你是不是有病?刚才差点就没命了!”
“可我没死。”他拍拍灰,站直身子,冲长老咧嘴一笑,“而且我发现,你每次出手,动静都比上次大。说明你急了。”
“我是为你好。”长老声音低沉,“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该卷入这些事。”
“我也不属于食堂,可我不照样天天蹭饭?”他摊手,“再说,我早就卷进来了。从她在井底睁眼那刻起,这事就没法撤。”
长老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样子,久久未语。
风穿过废墟,吹起断梁上的灰絮。护心鳞静静漂浮在两人头顶,金光微闪,像一颗不肯落地的星。
“最后问你一句。”江小道往前一步,“你是要继续打,还是让她自己选?”
长老握着石碑的手微微发抖。
江小道等了几息,不见回应,便转头对岑晚狐说:“走吧,我看她今天状态不好,不适合谈人生大事。”
岑晚狐点点头,正要迈步。
长老忽然开口:“你真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哪一步?”
“明知她活不过百年轮回,明知她终将重置记忆,甚至可能有一天亲手杀你——你仍要护她?”
江小道笑了:“那得看她偷我多少灵果。要是太多,我肯定翻脸。”
岑晚狐踹了他一脚。
他揉着小腿,正色道:“但她要是敢杀我,我就天天去她梦里讨债。赖着不走,吃她喝她,缠她一辈子。”
长老看着他,眼神复杂。
江小道冲她摆手:“行了,谈话结束。您老要是没事,我们先走了。回头记得交个场地费,这地方塌得挺贵的。”
他拉着岑晚狐转身就走,走出五步,忽觉身后灵气剧烈波动。
他猛地回头,只见长老双手结印,石碑悬浮而起,符文流转,竟在空中凝聚成一座虚影宫殿。
“秘地之门……只能以血脉开启。”她盯着岑晚狐,声音沙哑,“若你不来,我便亲自取。”
江小道一把将岑晚狐拉到身后,护心鳞再次亮起。
宫殿虚影缓缓下沉,直逼二人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