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初言的量子闹钟在星舰大学指挥中心准时响起时，全息投影里正飘着三个截然不同的影像：天狼星系联盟教育部长的狼耳在愤怒中抖动，硅基文明代表的金属外壳折射着冰冷的蓝光，而夏晚晴抱着一叠《跨物种教学伦理规范》，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又要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无奈。
人类代表！你们的文明管理专业竟敢将行星改造工程设为必修课？狼族部长的咆哮震得咖啡杯在桌面上跳踢踏舞，根据《星际教育公约》第37条，涉及行星级改造的技术教学必须通过联盟议会三分之二多数表决——
所以我们把课程拆成了《大气成分分析》《地质结构力学》《生态模拟系统》三门选修课。予初言轻描淡写地滑动面前的星图，就像你们天狼星系把狩猎技巧包装成团队协作实践一样，教育嘛，总得有点艺术加工。
金属外壳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更严重的问题是贵校教材《文明进化论》第三章，声称碳基生命是宇宙最高级形态——
那是断章取义。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苏清月的全息影像不知何时出现在会议桌旁，手里捏着那本烫金教材，完整表述是在已知17.3万个文明样本中，碳基生命展现出最高的文化多样性，后面还附带了硅基文明的逻辑运算速度对比图表。她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数据瀑布，需要我把修订版教材的量子加密通道发给您吗？还是说净化者残余势力又给您发了新的阅读理解指南
硅基代表的光学传感器骤然熄灭。夏晚晴趁机将一份文件推到全息投影中央：关于毕业生星际分配制度的补充协议，我们新增了文明适应性评估模块，每位毕业生需完成12个标准日的异星环境实训——
包括在黑洞边缘进行引力弹弓计算？狼族部长的尾巴狠狠拍在桌面上，上届人类实习生差点把我们的贸易中转站甩进事件视界！
所以本届实训增加了责任保险条款。予初言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由创世集团旗下保险公司承保，赔付上限是三个宜居行星的矿产资源。顺便说一句，贵星系的矿业公司已经连续三个月没交保费了。
会议结束时，星舰大学的晨光正好透过舷窗，在苏清月的白大褂上织出银河漩涡般的纹路。她收起全息投影，转身看见予初言正对着咖啡杯发呆，杯壁上还沾着刚才震动时溅出的奶泡。
又在想那个净化者导师？她轻声问。
予初言的手指在杯沿划出涟漪：第七星域的暗物质波动异常，他们在银河系边缘建造的文明筛选器可能已经启动。我们的大学与其说是培养人才，不如说是在和时间赛跑。
所以才要把虚空锚点技术纳入研究生课程？苏清月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别忘了上周那个把星图坐标输成外卖地址的实习生，你确定现在的教学进度不是在培养星际恐怖分子？
予初言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碰到微凉皮肤时突然愣住——记忆里某个被背叛的雨夜，也是这样的触感。他猛地回神，发现苏清月正用那双能看穿量子纠缠的眼睛盯着自己：又走神了？这次是哪个平行宇宙的予初言在跟我握手？
在想你昨天提交的《跨维度教学大纲》。他迅速转移话题，调出全息屏幕上闪烁的课程表，时间晶体编程设为大一必修课，会不会太激进？
比起你偷偷给恒星系设计系的学生布置戴森球优化方案作业，我的激进程度大概相当于幼儿园搭积木。苏清月掰着手指算，上周机械工程系炸了三个实验室，生物基因系培育出会说脏话的藻类，现在连文学院都开始用引力波写情诗了——
那首《黑洞挽歌》确实惊艳。予初言突然笑出声，尤其是用吸积盘的多普勒效应编曲，连硅基文明的音乐数据库都收录了。
而你现在要教大一新生怎么折叠时空。苏清月突然倾身靠近，白大褂上的星图在他眼前无限延展，予初言，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在办大学，是在组建一支星际战队。
他看着她镜片后认真的眼睛，突然伸手摘下她的眼镜。预想中的慌乱没有出现，苏清月反而微微仰头，睫毛在晨光中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这个动作让予初言想起重生那年的夏天，图书馆里那个帮他捡笔的女孩——同样清冷的眉眼，却在靠近时有着惊人的温度。
如果真是战队，他轻声说，指尖擦过她的耳廓，你愿意当首席科学家吗？
警报声突然尖锐地响起，全息屏幕瞬间切换成红色警戒界面。夏晚晴的影像破门而入，头发有些凌乱：净化者舰队出现在柯伊伯带！他们的旗舰正在广播——
投影中央出现了熟悉的黑色战舰，舰体上狰狞的纹路扭曲成一行字：终止你们的文明孵化计划，否则将启动星系级净化程序。
予初言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星舰大学的防御系统全面激活。苏清月已经重新戴上眼镜，正在快速计算敌方舰队的跃迁轨迹：是上次逃脱的净化者导师！他的旗舰搭载了反物质武器——
通知各院系主任，予初言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毕业实战预案。让四年级的文明管理系负责疏散平民，物理系操控行星防御系统，计算机系——
正在编写病毒程序。林溪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伴随着键盘敲击的暴雨声，顺便把他们的广播系统劫持了，现在全舰队都在循环播放《小星星》的硅基版改编曲。
夏晚晴调出学生名单，瞳孔微微收缩：可是有372名新生还没完成环境适应性训练——
那就让他们现在开始训练。予初言的目光扫过舷窗外逐渐清晰的战舰轮廓，告诉所有学生，今天的课程是《文明存亡：理论与实践》。学分？当然算，而且是必修课。
当净化者舰队的第一道光束射向星舰大学时，予初言突然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苏清月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得吗？你说过教育是文明的火种。她的眼镜反射着能量护盾的蓝光，现在该让火种变成火炬了。
在他们身后，各院系的通讯频道同时亮起。机械系主任正在指导学生改装采矿激光，生物系教授带着藻类军团冲向敌方引擎，连文学院那帮用引力波写诗的家伙，都开始用韵律干扰敌方的传感器。予初言突然想起昨天深夜，看到夏晚晴在教师休息室偷偷给《文明育儿学》教案加批注；想起苏清月为了校准量子计算机，连续三天睡在实验室；想起林溪一边抱怨学生总把代码写成情诗，一边又把那些情诗编成加密算法......
各单位注意，他按下广播按钮，声音透过星舰大学的每个角落，今天没有逃课选项。因为我们不是在培养学生——
是在培养文明的守护者。三十七个院系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汇成洪流。
净化者的第二道光束袭来时，星舰大学突然分解成数千个碎片，每个碎片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能量护盾——那是按照文明分类标准设计的模块化防御系统。予初言看着苏清月在控制台前飞速操作，突然意识到这所大学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教育机构，而是他和她们共同编织的文明安全网。
坐标锁定完成，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引力弹弓轨道计算完毕——需要有人手动引导最后一段航线。
予初言的目光扫过通讯列表里那些熟悉的名字。夏晚晴正在协调各模块的能量分配，林溪的手指在键盘上跳着死亡华尔兹，连一向娇弱的艺术系主任都在指挥学生用全息投影制造幻象舰队......
我去。他平静地说。
苏清月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露出慌乱：太危险了！跃迁窗口只有0.3秒的误差容限——
就像你说的，实践出真知。予初言突然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帮我跟各院系说声抱歉，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可能要推迟了。
当他的小型跃迁舰冲出星港时，整个星舰大学突然响起整齐的歌声——那是不同文明语言混合的校歌，从碳基生命的声带振动到硅基生物的电流频率，汇聚成跨越星系的声浪。予初言看着舷窗外那些闪烁的光点，突然想起重生那年夏天，也是这样的星光，照亮了他重新选择的人生。
跃迁引擎启动的瞬间，通讯频道里传来苏清月清冷却坚定的声音：予初言，记住你的教学评估还没完成。如果你敢挂科——
我会回来参加补考的。他笑着按下启动键，顺便带点黑洞特产当伴手礼。
在引力弹弓效应最强的那一刻，予初言透过舷窗看见净化者旗舰的引擎发生了剧烈爆炸——林溪的病毒程序显然比预想中更有效。当他的小飞船在星尘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时，通讯频道突然被无数学生的欢呼声淹没，夹杂着各院系主任气急败坏的咆哮：
机械系的！谁让你们把实习用的采矿激光改成了能量炮？！
生物系！立刻把那些会说脏话的藻类回收回来！
文学院！再用引力波写情诗干扰传感器，就扣你们的创新学分！
予初言靠在驾驶座上，看着星舰大学的模块重新组合成璀璨的星河。他突然明白，所谓文明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教材和规章制度，而是那些在实验室里熬夜的灯光，是教授们一边抱怨一边修改的教案，是学生们把理论变成实践时既笨拙又勇敢的尝试。
就像此刻，苏清月正在通讯频道里冷静地布置任务：各单位统计伤亡情况，医疗系优先处理伤员，后勤系准备应急物资——顺便通知食堂，今天的晚餐加菜，就当是实战考核的福利。
那净化者导师呢？有人问。
正在黑洞边缘进行文明适应性实训夏晚晴的声音带着笑意，创世快递刚给他送了份《星际教育法》，到付。
予初言的小飞船在星尘中缓缓航行，远处的星舰大学像一颗正在孵化的宇宙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他想起重生那天，自己在高三教室里许下的愿望——这一次，不仅要守护自己的人生，更要守护那些值得珍惜的文明火种。
通讯频道突然传来苏清月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导航系统已为你规划返航路线。对了，你的《黑洞力学》补考时间定在下周三下午。
如果我考了满分呢？
奖励你......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星尘，可以旁听我的《量子纠缠实验课》。
予初言笑着关掉通讯，任由飞船在星光中漂流。窗外，净化者旗舰的残骸正在变成美丽的星云，而星舰大学的灯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知道，这场关于文明与教育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但只要那些灯光还在闪烁，人类的未来，就永远不会熄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