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并非沉入虚无,而是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规则碎片中漂流。
林奇感觉自己像一段被格式化又无法彻底删除的残存数据,在系统崩溃后的乱流中载沉载浮。没有身体,没有形态,只有最核心的规则结构——那融合了奥杜兰知识、混沌概念体以及他自身意志的规则本源,如同风中残烛,在狂暴的规则风暴中艰难维系。
【规则洞察】失去了感知的边界,只能被动记录着周围那混乱到极致的规则变迁。他看到秩序的锁链寸寸断裂,又看到混沌的星云无序翻腾;看到现实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分裂重组;甚至偶尔能捕捉到一些来自其他时间、其他空间的记忆碎片一闪而过……
这是“熔炉之心”失控引发的规则潮汐,是秩序与混沌边界被打破后的原始混沌海。在这里,一切常识都被颠覆,存在本身变得模糊。
他的意识在这片混沌中随波逐流,时而如同被投入熔炉,承受着规则重构的极致痛苦;时而又如同回归母体,感受着万物归一的宁静假象。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潮汐似乎渐渐平息。他的规则本源在经历了无数次破碎与重聚后,变得异常坚韧,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神兵。那混沌概念体不再是与规则之源融合,而是彻底化为了规则之源的底色,一种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混沌之基”。而那缕“定义权”,也仿佛烙印在了他的意识核心,成为一种本能。
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一股微弱但稳定的力量牵引,朝着某个方向缓缓汇聚。
是回归?还是……新的开始?
他不再抵抗,任由这股力量牵引着自己。
眼前骤然一亮!
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沉重、酸痛、仿佛被拆散后重新组装。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纯白的静滞间,也不是灰烬峡谷的暗红,而是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森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鸟儿在枝头鸣叫,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野花的芬芳。
这里……是哪里?
他挣扎着坐起身,检查自身。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和已经干涸的、颜色奇怪的血迹(规则风暴留下的痕迹)。身体依旧虚弱,但规则之源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着——平稳、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内部蕴含着秩序与混沌交织的复杂规则结构。力量层次……他感觉似乎突破了某个瓶颈,但又无法准确界定等级。
他尝试调动规则之力,心念一动,一缕微弱但极其精纯的、带着混沌星辉光芒的能量便浮现在指尖。这能量似乎同时具备了秩序的结构性与混沌的创造性。
他还活着。而且,似乎因祸得福,在规则潮汐中完成了某种蜕变。
但他现在在哪里?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这片森林看起来十分原始,树木高大,植被茂密,能量环境……与他所知的主物质位面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同。这里的魔力温和而充满生机,与他经历过的焦炎炼狱、幽影界、乃至新卡美洛都截然不同。
他抬头望向天空,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了一个……紫色的太阳?
不是熟悉的昏黄或炽白,而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紫光的星体!
这里绝不是泰莫利亚帝国所在的世界!
他穿越了?在规则风暴中,被抛到了另一个位面?
就在这时,【规则洞察】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能量波动和……呼喝声?
有人!
他立刻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只见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交战的一方,是几个穿着简陋皮甲、手持木杖或粗糙刀剑的……精灵?他们有着尖长的耳朵,俊美的面容,但此刻却显得十分狼狈,身上带着伤,被另一方围攻。
而围攻他们的,是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鳞甲、手持燃烧着绿色火焰长剑的……人类士兵?这些士兵眼神狂热,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混合着黑暗与腐朽的能量波动。
令林奇目光一凝的是,在那些黑色士兵的后方,站着一个穿着华丽黑袍、手持骷髅头法杖的亡灵法师!它眼眶中燃烧着灵魂之火,正挥舞法杖,召唤出一个个骷髅战士加入战团,同时释放着削弱和诅咒法术,让那几个精灵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精灵?亡灵法师?燃烧绿火的剑?
这种组合……林奇迅速检索着星界商人曾经提过的诸多位面信息。一个名字跳入他的脑海——
艾恩·格罗尔?那个据说由精灵主导、但近年来被亡灵天灾和恶魔侵蚀的古老世界?
他真的被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位面!
就在他思索之际,场中的战斗发生了变化。那名亡灵法师似乎不耐烦了,它举起骷髅法杖,开始吟唱一段冗长而邪恶的咒文,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死亡能量,一个巨大的、由骸骨构成的魔法阵在精灵们脚下浮现!
“不好!是‘死亡凋零’!快打断他!”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精灵女战士惊呼,但她被两个燃烧着绿火的士兵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其他精灵也被更多的骷髅和士兵围攻,根本无法阻止亡灵法师的施法!
眼看那死亡魔法阵的光芒越来越盛,精灵们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林奇隐藏在树后,冷静地观察着。
救?还是不救?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暴露自身存在是极大的风险。这些精灵是善是恶也未可知。
但……那个亡灵法师和那些士兵身上的能量,让他感到本能的厌恶。而且,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这些本土的精灵,或许是获取信息的最佳渠道。
就在亡灵法师的咒文即将完成的瞬间——
林奇动了!
他没有现身,只是隐藏在阴影中,抬起了右手。指尖,一缕融合了秩序结构与混沌特性的规则之力,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并非亡灵法师,而是……它脚下大地深处,一条极其细微的、流淌着微弱生命能量的地脉节点!
【规则干涉·地脉紊乱】!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正在全力施法的亡灵法师,突然感觉脚下的魔力供应猛地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汲取力量的源泉!那即将成型的“死亡凋零”法阵,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结构瞬间变得极不稳定!
“怎么回事?!”亡灵法师又惊又怒。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和分神!
那名精灵女战士抓住了机会,娇叱一声,手中造型古朴的长剑爆发出翠绿色的自然光辉,一剑荡开了身前的敌人,如同猎豹般冲向亡灵法师!
“保护法师!”黑甲士兵们惊呼,试图阻拦。
但已经晚了!
精灵女战士的速度快得惊人,她如同旋风般掠过,长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刺入了亡灵法师那毫无防护的胸口——或者说,曾经是胸口的位置!
咔嚓!(骸骨碎裂声)
-2888!(致命一击!自然克亡!)
亡灵法师眼眶中的灵魂之火猛地一滞,随即迅速黯淡下去。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嚎,随即庞大的死亡能量失控爆发,将它连同周围的几个骷髅战士一起炸成了碎片!
首领毙命,剩下的黑甲士兵顿时阵脚大乱。
精灵们士气大振,趁机反击,很快将剩余的敌人尽数歼灭。
战斗结束,林间空地重归寂静,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战斗的痕迹。
精灵们相互搀扶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疑惑。
“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亡灵法师的法术怎么会突然失败?”一个年轻的精灵法师喘息着问道。
精灵女首领——她有着一头月光般的银色长发和翡翠般的眼眸——摇了摇头,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森林,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奇藏身的那片阴影区域。
她缓缓举起剑,并非攻击姿态,而是行了一个精灵族的礼节,用清脆而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说道:
“不知是哪位阁下暗中相助?月影氏族,莉亚·逐星,感激不尽。还请现身一见。”
林奇隐藏在阴影中,看着那个自称莉亚·逐星的精灵女首领,看着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以及她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依旧保持着警惕的精灵战士。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新的世界,新的身份,新的旅程。
猎手,踏上了陌生的土地,而他的传奇,将在艾恩·格罗尔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