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照进院墙,赵卫国就把黑豹拴在了老杏树下。大狗不明所以地摇着尾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主人手里的烤兔腿——那还是昨儿个猎的野兔,用松枝熏得焦黄流油,香味飘得满院都是。
坐好!赵卫国板着脸喝道。黑豹立即收拢后腿,耳朵却仍朝着肉香的方向转动。这时王猛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伸手就要摸狗头:黑豹乖,给俺尝口...
嗷呜!黑豹突然龇牙低吼,颈毛炸成刺猬状。王猛吓得缩回手,朝赵卫国抱怨:这畜生真翻脸不认人啊!
要的就是这个劲儿!赵卫国把兔腿递到黑豹嘴边,在它张口欲咬时猛地收回,记住,除了我递的吃食,谁给都不能要!
这般训练源自他前世记忆。那年邻村猎户的狗被偷参贼用药馒头毒倒,连带着主人也遭了暗算。如今靠山屯渐渐富起来,难保没有红眼病使坏,得防患于未然。
训练的法子是跟山里老鄂伦春人学的。赵卫国让铁柱穿着陌生衣裳,远远扔来块拌了山花椒的肉。黑豹刚要扑过去,就被项圈勒得直咳嗽。闻见花椒味就退!赵卫国扯着绳索示范,这味儿比毒药好认!
小卫东觉得有趣,偷偷把蘸了辣椒面的饼子丢过去。黑豹凑近嗅了嗅,突然连打三个喷嚏,委屈地蹭着主人的裤腿。赵卫国揪着弟弟耳朵教训:扯犊子!辣椒伤狗鼻子,再捣乱看我不削你!
最难防的是熟人的算计。赵卫国特意请张小梅帮忙,姑娘攥着块蜂蜜糕手足无措:这...这多糟践东西...黑豹见是常给它梳毛的姑娘,尾巴摇得像风车,鼻尖直往她手心凑。
赵卫国厉声下令。蜂蜜糕滚落在地,黑豹刚要低头,项圈骤然绷紧。它困惑地看着平日温言软语的主人,喉间发出呜呜的哀鸣。张小梅背过身去:俺看不得这个...
现在心软,往后遭罪。赵卫国往糕点上撒了把苦艾粉,偷狗的都挑熟脸下手。果然,黑豹再闻到甜香时,竟主动后退两步,警惕地竖起耳朵。
歇晌时训练升级。赵卫国在狗食盆里拌入鸡血,让王猛穿着沾满黄皮子骚味的旧袄来喂。黑豹焦躁地原地转圈,明明饿得直舔舌头,却始终不肯靠近食盆。直到赵卫国亲自换上新盆,它才狼吞虎咽起来。
成精了!铁柱叼着草杆直咂舌,这要搁旧社会,准保是条撵山好手!
暮色四合时进行了最后考验。赵卫国把黑豹拴在屯口老榆树下,自己躲在柴垛后观察。没多久,屯西那个总眼红赵家收获的胡老七晃悠过来,故意把拌了蒙汗药的肉包子丢在狗窝旁。
黑豹鼻翼翕动两下,突然暴起狂吠,铁链子拽得榆树哗哗作响。胡老七吓得踉跄后退,肉包子滚进沟渠,被循声赶来的赵卫国一脚踩碎。
七叔这是喂狗呢?赵卫国皮笑肉不笑地掂量着药包子,听说您家灶房昨儿个进了黄鼠狼?
胡老七涨红着脸落荒而逃。黑豹获得解放后,兴奋地绕着主人转圈,得到整整半只风干兔的奖赏。赵卫国揉着它脖颈感慨:畜生比人强,知道谁真心对你好。
月光洒满院落时,黑豹趴在窝里啃肉干。赵卫国把特制的狗食盆搬到檐下——这盆沿抹了刺五加汁,陌生人端起来会手痒。小卫东蹲在旁边背书: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哥,黑豹真能闻出毒药?赵卫红给狗窝铺上新茅草。赵卫国往盆里添着骨汤:山里的畜生,哪个不是靠鼻子活命?
远处传来夜猫子啼叫,黑豹警觉地竖起耳朵。赵卫国把开山刀磨得锃亮,心想明天该带它去认认熊瞎子的气味了。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山林里,多一分警惕就多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