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操控时间,他们的魂魄跳跃到了八天之后。
他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白蛋随即带着他遁入了空间的夹缝。
外面是黄昏,已经连续下了数天的瓢泼大雨。
阿尔图连续几天没有见到方既明,陷入了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混乱之中。
对于疯狂中发生的一切,他毫无记忆。
唯有他至亲至爱之人,才能忍受他这般不堪的丑态。
他将他的异常发泄到了妻子梅姬的身上。
他亲吻、索求、撕咬、揉搓、侵略……绝望如同瘟疫,顺着他蔓延,感染了她。
而对法拉杰,伤害他的不是阿尔图的抓挠、暴力,或者疯言疯语——而是目睹他最敬爱的人竟落到了如此境地。
在血腥与狼藉之中,阿尔图发泄了疯狂,也与疯狂融为一体。
每一次疯狂过后,他都会流泪、忏悔,要求仆从将他牢牢捆缚起来。
他们也确实把阿尔图绑起来了。
但这一天,阿尔图脱离了平时的疯癫呓语状态,平静而温和。
他微笑着对服侍他起居的仆从说:“我没事了,可以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仆从发现阿尔图看起来确实恢复了清醒,就叫最了解阿尔图的法拉杰来看看。
法拉杰也看到了他最敬爱的人恢复了正常,自然毫不犹豫地解开了绳索。
然而,刚将锁链解开,阿尔图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蠢货,这就上当了!”
随后,就是阿尔图所有追随者和仆从齐上阵,试图压制住这个开始无差别攻击的疯子……
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们只能祈祷阿尔图能像往常一样,尽快发泄完这疯狂,恢复正常。
但这一次,似乎格外艰难。
他们从房间打到大厅,又从大厅打到了暴雨中的后院。
空间夹缝中,方既明和白蛋静静看着这一切。
方既明悄悄出手,给奄奄一息的人们吊着性命。
白蛋在意识里开口:“要是阿尔图发现只有梅姬一人死了,会不会起疑?”
方既明耸耸肩:“起疑又如何?她就是死了,阿尔图有足够时间验证。”
终于,梅姬的陪嫁女奴小圆也被卷入了混乱的战局。
在阿尔图的长剑几乎要将小圆斩首的瞬间,梅姬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把将她拉开。
小圆摔进了冰冷的雨血混合的积水中。
阿尔图失去了目标,暴怒地将剑锋转向了推人的梅姬,向其直刺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方既明暂停了时间……
他觉得可以学学打响指,这样暂停时间会帅一些。
呼喊声戛然而止,劝解声凝固了,刀剑碰撞的铿锵声消散了,就连始终作为背景音的落雨声也停滞了。
方既明抽出了梅姬的魂魄,白蛋默契地将这缕魂魄拉入空间夹缝之中。
他们隔绝了空间夹缝中纷杂的信息流,以免梅姬被过量信息冲击,看了难受。
猝然离开时停的范围,梅姬微微一愣。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方既明此刻高兴坏了:“梅姬姐,好久不见!”
梅姬看着他魂体的状态,更加困惑:“您这是……”
方既明立刻解释:“我死在了阿尔图手上,而您马上也要死在他剑下。我来救您。”
他顿了顿,试探着开口:“我来自……未来。”
太好了!
原本他还担心某些真相无法言说,难以向梅姬解释清楚。
没想到权柄解封后,对他而言的一切限制都消失了。
“我从未来而来。您会死在今天。阿尔图您死后就彻底疯狂,没有您就拉不回来的那种。”
“我来救您。但在阿尔图眼中,你必须是死亡的状态。”
梅姬垂眸,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可我不想让我的丈夫伤心……亲手杀死我,他会内疚……会很内疚。”
“对!”方既明一拍不存在的大腿,有理有据道,“就是为了避免他陷入长久的痛苦,我会在‘我’死后,让您复活,回到他身边。”
“否则,您今天就真的只能死在这里,您的丈夫永远也见不到活生生的您了。”
“我也想让您一直活着,我也不愿看到阿尔图陷入疯狂。”
“但如果我现在就救下你,改变了历史,阿尔图之后就不会杀死‘我’。那么,未来的我就无法回溯时间,来救此刻的您。”
“我无法回溯时间,您就注定会死。”
“这是个悖论。所以,我们要在不改变‘现实’的前提下,改变现实。”
梅姬很聪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温柔而坚定地抬眸看向他:“我该怎么做?”
方既明在她魂魄上留下一个印记,并向她展示了夹缝外静止的景象:“之后,您的魂魄就暂时待在我的房间,阿尔图不会去查看。等我准备好一切,就会通过这个印记召唤您。”
梅姬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多谢您了。”
这怎么好意思……
他转换空间,直接将梅姬送入了他的房间。
离开狭间后,梅姬魂魄的时间也禁止了。
他又在房间内悄悄布下隐藏气息的阵法,这才放心离开。
方既明飘到楼下,回到后院,附身到梅姬身上。
他闭上眼,收敛所有气息,生怕被最了解她的阿尔图察觉到端倪。
一切准备就绪,他这才让时间继续流逝。
凝固的世界按下了播放键,一切活了过来。
阿尔图刺出的长剑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梅姬的心脏。
随后他抽剑,看也未看倒下的身影,转身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
还好他陷入了疯狂,感知力大幅削弱,不然方既明真没把握不被发现。
在意识模糊间,隐约听到小圆尖叫一声,随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夫人!您撑住!我这就去找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