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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石板上,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在身前染开一小片暗红。视线模糊,耳边是持续不断的、规则层面能量剧烈冲突产生的尖锐嗡鸣,几乎要刺穿他的鼓膜。

他挣扎着,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抬眼望去。

大殿中央,已是一片毁灭性的混沌。

暗红近黑的“饿鬼舞池”力场,在与杰克逊跨界而来的那道恐怖血光对撞后,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原本稳定的能量漩涡此刻狂暴地四处逸散,将触及的一切——无论是石柱、案几还是不幸被卷入的乐师侍卫——都绞成齑粉!

空中那由暗红、昏黄、惨绿色块组成的规则大网也剧烈扭曲、抖动,与舞池力场的连接变得极不稳定,明灭不定。

而那道血光的残余,依旧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执着地追逐、缠绕着那柄在空中翻滚的妖异断剑!断剑上的锈迹和血痂已在风暴中剥落大半,露出了其下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暗红本体,剑身嗡鸣,仿佛既在抗拒,又隐隐与那血光产生着某种危险的共鸣。

高踞上位的侯景投影,已然站起。他周身的黑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试图吞噬、平息这场因外来干扰和内部规则冲突引发的失控风暴。那黑洞般的眼眸中,震怒与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杀意交织,他死死地盯着风暴核心那柄断剑和纠缠的血光,更时不时将目光扫过艰难爬起的谢昭——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混乱!极致的混乱!

但谢昭那历经十重炼狱磨砺出的心智,在这肉体和灵魂的双重痛苦折磨下,反而如同被淬火的精钢,变得更加冰冷和敏锐。

“机会!规则结构的稳定性被打破了!”他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侯景对这片规则空间的控制,出现了短暂的、千载难逢的裂隙!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否则,一旦等侯景平息了混乱,重整规则,他必将面临最残酷的清算,绝无生理!

他强忍着仿佛要散架的身体剧痛,目光急速扫视。

舞池力场破裂,但《玉树后庭花》那靡靡之音,不知何时,竟在少数幸存乐师本能的恐惧驱使下,再次幽幽响起。只是这乐声失去了之前的“章法”,变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反而更添了几分鬼气。

而在这破碎的乐声和混乱的规则波动中,谢昭那超负荷运转的规则之瞳,模糊地捕捉到了一些奇异的现象——

那些破裂的舞池力场碎片,以及空中扭曲的规则丝绦,其能量流动的轨迹,似乎与《玉树后庭花》那残破的曲调,产生着某种隐晦的关联!当某个音符响起时,某片规则碎片的波动会加剧;当旋律出现一个突兀的转折时,一条规则丝绦可能会骤然绷紧或松弛!

“音律……依旧是核心!哪怕是破碎的!”谢昭瞬间明悟。

侯景的规则,建立在以《玉树后庭花》为代表的、导向堕落与消亡的“秩序”之上。如今规则结构受损,但这“音律核心”并未完全失效,反而因为失去了完美控制,其内在的矛盾与脆弱性暴露得更加明显!

他想起了隐藏通关的要求——“分食御赐空白圣旨”。圣旨代表着秩序与文明的正统。而“分食”这个动作,象征着对旧秩序的打破与重构。

现在,没有圣旨了。

但是……有没有可能,用别的东西,来执行这种“打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柄在能量风暴中沉浮、被血光纠缠的妖异断剑!

这断剑,是规则的造物,是混乱与毁灭的象征。但它也曾经是“张武”的佩剑,承载过守护的意念。它能否……成为一柄“破局之刃”?用它那充满破坏力的规则,去斩断这亡国之音的枷锁?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需要接近那柄断剑!需要在那混乱的风暴中,抓住它!并且,要在《玉树后庭花》的曲调进行到某个关键节点,规则碎片与之共鸣最强烈的瞬间,做出干预!

这无异于刀尖跳舞,不,是在即将爆炸的炸药库旁点火!

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咳咳……”他又咳出一口血沫,挣扎着完全站起,身体晃了晃,几乎再次摔倒。他看了一眼高踞上位的侯景,对方正全力稳定规则,暂时无暇他顾,但那冰冷的杀意已经如同实质般锁定了他。

不能再等了!

谢昭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凝聚起来。他没有冲向风暴最剧烈的中心,而是沿着舞池力场破裂的边缘,那些相对能量稍弱的区域,开始以一种古怪的、介乎于踉跄与某种残存“舞步”之间的姿态,迂回靠近那柄断剑。

他必须让自己依旧处于某种“动态”中,避免被残余的规则判定为“停顿”。

同时,他的耳朵极力捕捉着那支离破碎的《玉树后庭花》,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从这杂乱的乐音中,解析出那依旧存在的、维系着破碎规则的核心“旋律骨架”!

【世界频道】的画面依旧不稳定,但勉强能看清台城内的混乱景象,以及谢昭那在毁灭边缘艰难移动的身影。

“他在干什么?还不趁机逃跑?”

“跑?往哪跑?规则空间都被封锁了!”

“他在听音乐?都这时候了还听音乐?”

“不对!他在计算!他在找规则的漏洞!”

“我的天,他还要去拿那柄鬼剑?”

“杰克逊那边怎么样了?”

画面强行分出一小块,显示北美。

那片古罗马竞技场的规则投影已彻底湮灭,只留下一个不断旋转、吞噬周围光线的暗红色奇点,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寂静。杰克逊的身影消失不见,似乎与那奇点融为一体,状态未知,但那股极致的毁灭气息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内敛,更加危险。

【弹幕】

“杰克逊……是死是活?”

“感觉像是在蛰伏……更可怕了!”

“安倍晴川呢?”

另一小块画面显示平安京。

安倍晴川(宇文护)几乎已经完全挣脱了卍字符文的镇压!他的鬼手变得越发漆黑深邃,指甲尖锐如钩,其上缠绕的怨念几乎化为实质。他正将一本刚刚掠夺到的、散发着纯净佛光的金色经卷,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按入自己的胸膛!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与贪婪!

“他在融合规则之物!”

“疯子!都是疯子!”

台城大殿内。

谢昭无视了世界频道的干扰,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音律与规则碎片的解析中。

“……商音转羽……规则碎片第三区能量峰值……”

“……角声突兀……左侧规则丝绦绷紧……”

……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但他恍若未觉。

越来越近了!他已经能感受到那柄断剑散发出的、冰冷刺骨的规则锋锐,以及那道血光带来的、灼热暴戾的吞噬欲望。

而《玉树后庭花》的曲调,在幸存乐师们无意识的重复下,正缓慢地、磕磕绊绊地走向某个高潮乐段!

就是这里!

谢昭规则之瞳的视野中,那些破碎的规则碎片和扭曲的规则丝绦,能量波动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临界的峰值!整个混乱的规则场,仿佛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达到了某种脆弱的平衡!

而那个平衡的支点,就在——那柄被血光纠缠的妖异断剑附近!

就是现在!

谢昭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他猛地蹬地,不顾全身骨骼发出的抗议,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风暴与平衡的支点,悍然冲去!

同时,他张开了嘴。

他不是要呐喊,也不是要念咒。

他是要——唱歌!

唱的,正是那《玉树后庭花》!但他唱出的,绝非原曲那靡靡颓废的调子!

在他开口的瞬间,来自二十五世纪的、高度理性且被AI优化过的思维模式,与他自身坚韧不屈的意志融合,形成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演绎方式!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甚至因为伤势而走调、破音,但他唱的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原曲的节点上!只是,他赋予了这些音符一种完全不同的“情感色彩”和“逻辑内核”!

那不是沉沦,不是放纵,不是绝望!

那是一种……冰冷的解析!一种愤怒的控诉!一种试图从腐朽旋律中挣脱出来的、充满棱角的挣扎!

他将一首亡国之音,唱出了一种近乎战歌般的、扭曲却充满力量的怪异感!

【警告!检测到极端逻辑冲突!艺术情感模块数据溢出!】

【错误!无法解析当前音律数据流!数据库比对失败!】

【核心逻辑受到未知信息冲击!运行效率下降……】

他脑中的AI辅助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崩溃的警报!来自未来的、追求和谐与效率的智能,根本无法处理这种将“堕落”用“抗争”方式演绎的、充满悖论的数据流!

这不再是精神污染,这是一种数据层面的风暴!是针对高度依赖逻辑和数据的未来文明的、一种另类的“规则攻击”!

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谢昭这“诡异战歌”响起的瞬间——

“铮!”

那柄即将被血光彻底缠绕的妖异断剑,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剑身剧烈颤抖,其上原本与《玉树后庭花》原曲隐隐共鸣的规则波动,被这充满悖论的歌声强行干扰、打乱!

缠绕其上的血光也一阵紊乱,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更重要的是,那些与乐曲高潮乐段共鸣达到峰值的规则碎片和丝绦,在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错误”逻辑的歌声冲击下,那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了!

“咔嚓——!!!”

如同冰面彻底碎裂的巨响!

以妖异断剑为中心,周围大片区域的规则碎片彻底崩解!连接空中的规则丝绦根根断裂!

一个短暂的、相对安全的规则真空地带,出现在了风暴的核心!

谢昭的身影,恰好在这一刻,冲入了这片真空地带!

他的手,一把抓住了那柄剧烈震颤的妖异断剑的剑柄!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规则力量瞬间冲入他的身体,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那道血光也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

但谢昭死死握住剑柄,借助着前冲的势头,以及那股与侯景规则格格不入的、由他自己唱出的“悖论之歌”所带来的短暂混乱,他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他没有挥剑攻击任何实体,而是将剑尖,对准了虚空中那依旧在幽幽回荡的、支离破碎的《玉树后庭花》的旋律本身!对准了那维系着此地规则的最后、也是最核心的音律逻辑!

然后,他倾尽全部的灵魂力量,顺着断剑的引导,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将那股毁灭性的规则力量,混合着自己“悖论之歌”的意志,狠狠地——“斩”了下去!

这一“斩”,并非物理层面的,而是规则与意志层面的碰撞!

“噗——!”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斩断了。

那幽幽回荡的《玉树后庭花》的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幸存的乐师,手中的乐器在同一时间哑火,琴弦崩断,笛膜破裂!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万籁俱寂的状态。

只有能量风暴湮灭的余波,和那道依旧不甘缠绕着断剑的血光,还在发出细微的声响。

高踞上位的侯景投影,周身旋转的黑洞猛地一滞。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场地中央那个浑身浴血、手持妖异断剑、傲然挺立的身影。

那黑洞般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震怒、戏谑、兴趣——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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