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化肥厂内的硝烟和斑驳血迹。战斗的喧嚣渐渐散去,只余下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滴答声,和战士们低沉的交谈声在夜色中回荡。
张胜寒坐在临时指挥部的弹药箱上,小口小口地啃着压缩饼干,神情专注得像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其实就是在发呆。
一营长林森清点完伤亡情况,一抬头看见她脚边已经堆了三四个饼干包装纸,忍不住问道:小寒啊,我看你这都吃第四块了,还没饱吗?
张胜寒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饼干屑,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还没吃饱。还能给几块不成?
二营长葛大壮赶紧拉住还要再问的林森:老林,走走走,咱们去检查防御工事,让小寒在这好好歇会儿。说着就把人往外拽。
待两位营长走远,张胜寒困惑地望向刚走进来的铁路:铁路,一营长刚才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铁路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将随身水壶递给她:先喝点热水,压缩饼干太干了,别噎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细心,仿佛早已习惯照顾她的各种小细节。
张胜寒接过水壶仰头就喝,几缕湿发贴在脸颊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一营长没别的意思,铁路温声解释,就是担心你没吃饱,说要是还想吃,待会儿炊事班开饭再多给你打一份。
他看了看她略显疲惫的神色,这边有我们,你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有处理不了的伤员喊我。张胜寒说着站起身,把最后一口饼干塞进嘴里。
王国安正好擦着雨水走进来,闻言点头:放心吧,有重伤员肯定第一个叫你。你现在快去歇着,看你这黑眼圈。
张胜寒应了一声,果真找了个干燥的角落,裹上军毯倒头就睡,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执行命令。
这时一名年轻战士小跑进来,激动地敬礼汇报:报告!清点完毕,我方轻伤三人,都是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了。最重要的是——无一人牺牲!
太好了!指挥部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声。
铁路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王国安更是直接咧嘴笑了。
我这就去告诉两位营长这个好消息。铁路说着,又嘱咐道,让卫生员照看那三个伤员,有任何发烧感染的迹象立即汇报。
武器缴获情况如何?铁路压低声音,生怕吵醒角落里已经睡着的张胜寒。
战士也自觉地放轻声音,但语气中的兴奋掩不住:缴获了十一支AK-47,两挺RpK轻机枪,子弹三百多发,还有四枚F1手榴弹!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王国安立刻主动请缨:弹药我来统一管理,保证每颗子弹都用在刀刃上!
铁路点头:所有缴获的武器都要仔细检查保养,特别是那两挺机枪,可是咱们的重火力了。
明白!王国安转身就带着几个战士去清点战利品。
雨渐渐小了,但战士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整个化肥厂仿佛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 在大门处,几个战士正在用缴获的工兵铲和厂里的钢筋,加固被炸毁的围墙缺口。一个老兵边干活边传授经验:钢筋要斜着打,这样防爆效果更好。
· 厂区外围,工兵们正在布设简易地雷。他们小心地把炸药包埋进土里,只露出一根细细的绊线。注意做标记,别让自己人踩着了。班长反复叮嘱。
· 制高点上,机枪手们正在构筑新的射击阵地。一个战士擦着刚缴获的RpK轻机枪,爱不释手:这家伙可比咱们的56式轻机枪轻便多了。
铁路和王国安穿梭在各处防御工事间,不时停下来指导。
这个射击孔开得太大了,容易暴露。铁路指着一个机枪位说,用砖头堵掉一半。
放心吧,王国安望着忙碌的战士们,对铁路低声道,白眼狼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反扑。不过以现在的防御工事,再加上咱们这些土特产,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夜色渐深,雨完全停了。化肥厂内灯火通明,战士们忙碌的身影在探照灯下穿梭。这座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工厂,正在悄然变成一座更加坚固的军事堡垒。
而在角落里,张胜寒蜷缩在军毯下,呼吸均匀,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在化肥厂一处相对安静的厂房角落,一营长林森负手而立,目光追随着正在指挥战士们加固防御工事的铁路和王国安。两人干练高效的作风与周围井然有序的场面,让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二营长葛大壮抱着手臂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压低声音:老林,你这是在为下一步做打算?
林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老葛,你说黄金现在到哪儿了?
葛大壮一愣,随即会意:应该已经安全运抵师部了。你的意思是......
我估计,上级很快就会有新的指示。林森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特别是要确保大部队能够顺利撤出。
葛大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撤出?就凭白眼狼这些天频繁的挑衅,咱们还得忍着气撤退?这口气我咽不下!
咽不下也得咽!林森转头直视着老战友,语气严厉了几分,你要明白,我们现在师出无名,但也必须适可而止。高卢鸡和大熊在背后盯着呢,任何过激行动都可能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伸手按住葛大壮的肩膀,语重心长:老葛,我们代表的不是个人恩怨,而是整个国家。你看看现在,不少战士都被张胜寒那股狠劲给影响了,动不动就要拼命。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有纪律、有信仰的正规军,不是快意恩仇的土匪!